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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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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元殿。

水千沫坐在茶水间里,沉思许久,沉思许久,始终不能放心。

没过一会,大殿里热闹起来,皇子和伴读公子都来上学了。水千沫打开帘子偷偷一看,屠弋也来了,他的表情很平静,看来没受到什么影响。再转头看向梁矶,梁矶是屠潇的伴读公子,而梁淑仪是梁矶的亲姑姑。从水千沫的方向只能看到梁矶的背影,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

到茶歇时,水千沫特意为梁矶准备了下火清心的莲子茶,可是端出来一看,梁矶已不在大殿了。屠弋依旧稳稳的坐着,水千沫将茶端给他时,他微微笑了一笑,示意无事。水千沫暗暗点了点头。

到豆卢博士来上课时,梁矶还没回来。水千沫收回茶具,转身出了茶水间,向管事的太监总管告了假。梁矶与她熟识,又曾在狩猎时救过她,她实在不能对这件事视如未见。在国子寺一处僻静的小亭子里,水千沫看到梁矶手捧着一卷《狄公探案集》正出神。她以前曾在这里见到过梁矶,这次试着来这里,居然找到了。

“梁公子?”水千沫轻轻道。

梁矶虽然无心看书,但是心情不好,听到水千沫的声音也只懒懒的应了一声,道,“千沫,我现在不想说话,你退下吧!”。水千沫默默退到亭子外面,坐在一处台阶上等着。

过了午膳的饭点,水千沫回头看看,梁矶还在出神,她揉揉肚子继续坐着等。大约过去了两个时辰,梁矶低着头走出来,水千沫一看见他,赶紧站起来,递给他一杯茶道,“不论怎样,自己要爱惜身体。”

梁矶接过温温的茶一口气喝干,他是真的有些渴了,这茶苦涩中带着一点甜,让他焦躁的心情略好了一些。梁矶将那茶杯递给水千沫,看了看水千沫泛白的嘴唇,道,“傻瓜!自己还不是一样。”水千沫笑笑,她与梁矶相熟,怎会不知他的口硬心软。

“还有么?”梁矶皱眉问道。

水千沫拿出茶壶来又倒了一杯,梁矶却不喝递给水千沫道,“自己也喝点。”待水千沫喝了几口,梁矶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个样子很傻吧!”水千沫摇头。

梁矶坐在台阶上道,“我姑姑,不,是梁淑仪在家时,对我极好的,我们很亲近。”他的目中露出一点哀色道,“她性子耿直爽利,家里人一直很担心。果然,还是出事了。”梁矶低下头,道,“我很担心,可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水千沫叹了口气,两人静坐了好一会,水千沫才下了决心道,“公子是外男,不能在宫里走动,千沫愿意帮公子去看看梁淑仪,若公子有什么话,奴婢可以帮您带到。”

梁矶顿时大喜,两人商量了好一会,水千沫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她正是要去梁淑仪所在的华慕苑。

此时宫里华灯初绽,又是晚膳时分,无人理会一个小宫女,水千沫很顺利的来到了皇城东边。还未到华慕苑,水千沫远远看到一队鸾驾从眼前走过,那随侍之人似乎是枝兰,那这鸾驾上的人就是穆贵妃了,水千沫赶紧低头跪在甬道边,她可不想被认出来,节外生枝。

等那鸾驾离开,水千沫小心的站起来,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来到了华慕苑。正要去叫门,华慕苑的偏门开了,一个小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水千沫走上前正想打招呼,却愣了一下。

“宝儿?怎么是你?”水千沫道。

宝儿看到水千沫也是一呆,道,“我来给梁淑仪送东西。千沫,你怎么来了?”

水千沫皱了皱眉头,道,“我替梁公子看望梁淑仪。宝儿你快回去吧!”她提醒宝儿最近多事,最好不要再来这华慕苑了。

宝儿笑道,“千沫,来哪里去哪里,哪由得咱们奴婢做主啊!主子让你去华慕苑,你就得去华慕苑,主子让你去荣庆宫,你就得去荣庆宫。”这句话说的千沫心神暗了一下,宝儿赶紧安慰道,“千沫。我一个跑腿的小奴婢怕什么,你别太担心了。要不,你等等我,我把东西给了金水姐姐,就带好吃的去找你一起吃。”水千沫苦笑了一下,现在这样,哪还有心思吃啊!

送走宝儿,水千沫求见梁淑仪,守门的小太监向里面禀告后,才让水千沫进去。水千沫被梁淑仪的贴身女官树儿带到了寝殿。

寝殿里只点着一根蜡烛,昏昏暗暗的,门窗都紧闭着,不透气,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腥的气息。水千沫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请安,却半天没听到梁淑仪的声音。她心里奇怪起来,偷偷的抬头一看,却发现穿着素白寝裙的梁淑仪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仔细一看,水千沫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横在面前,握在一只指甲很尖利的手上,那手瘦骨嶙峋的。

“娘,娘娘,奴婢是国子寺的水千沫......”水千沫看着剪刀,咽了一口口水。

“嗯?”梁淑仪的声音很低沉,她的瞳孔散得很大,不知道看向哪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才一天不见,她整个人都变了样子,苍白细弱的好像一只鬼。

“娘娘?奴婢是替梁矶梁公子来问候您的。梁公子希望你打起精神来,保重身体。”水千沫结结巴巴道,确实有些吓到了,她从怀里胡乱掏出一块玉道,“这是娘娘当年赏给梁公子的玉葫芦,请娘娘看看。”梁淑仪拿过玉葫芦,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她的脸似乎柔和了一些。

“娘娘身子虚,还是躺到床上休息吧!”水千沫看着那雪白的赤足道。

“矶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为什么送我来这?他们为什么?”她前言不搭后语,眼中落下泪来,显然伤心的心智都不清了。另一个女官桂儿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赶紧扶着梁淑仪坐到床上去。

坐到床上,梁淑仪呆了半晌,突然用手里的剪子剪起指甲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幽暗的宫殿里刺耳的响着,剪了几片指甲,梁淑仪抓起头发又狠狠的剪了一缕下来,那场景说不出的诡异,若不是桂儿还在一旁,只怕水千沫早就吓得逃跑了。

桂儿用一个荷包装了梁淑仪剪下的指甲和头发。她用眼神示意水千沫稍侯,转身走了出去。梁淑仪看着桂儿捧着那荷包,目光却很是凶狠,她喃喃自语着,“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这样古怪的话语配上昏暗的气氛,水千沫不由得退了几步,心里升起了丝丝惧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赶紧将梁矶要她带的话说出,“梁公子说,娘娘年纪还很小,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他还等着和小皇子一起玩呢。请娘娘千万保重。他会想......”话未说完,已被梁淑仪打断了。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梁淑仪满脸泪痕,捂住自己的脸,那手格外的苍白无力。

水千沫正要劝,突然听到树儿在门外急匆匆道,“娘娘,皇帝来了。”水千沫一惊,赶紧拜别梁淑仪。出门前,她担心的回头看了看,梁淑仪这个样子怎么见驾呢?

树儿领着水千沫往外走,此时皇帝已到了前门,水千沫道,“姐姐去侍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找地方躲躲。”树儿点头,去照应梁淑仪了。

水千沫沿着走廊,到了一处所在,躲了进去,里面是梁淑仪自己的小厨房外间。厨房的里间人影晃动,传出饭菜的香味,里面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外间,只一个收拾杂物垃圾的粗使宫女惊奇的看着水千沫。水千沫大大方方福了一福,道,“奴婢是主子差过来传话的,忙忙的过了饭点,我只是想向姐姐讨一碗水喝。”那粗使宫女狐疑的看着她,别的宫的宫女啊!水千沫从身上掏出几个钱递给她,“是树儿姑姑让我来的,劳烦姐姐再帮我找个馍馍,实在是饿得紧了。”那粗使宫女见钱眼开,去里间帮水千沫拿馍馍,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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