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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破城入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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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箭如雨，火光似血。

赵仲武挥动手上的长剑，将另一名爬上云梯的蒙古士兵挡在了离墙头一步之遥的地方，而他似乎也是有些累了，大口地喘着粗气。夜晚的风很凉，而赵仲武的心中也是这般。自从张实带着一队人马离去，至今还未归来，而苦竹守将杨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让赵仲武心中更加没底。四周的宋兵虽然疲惫，但是还是在奋勇地抵挡着如潮般的攻势。可是赵仲武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情况撑不住多久了，攻城守城拼的就是信心与耐心。而自己的手下现在仅存的信心也可能随着主将长时间不出现而后城混乱不堪而消失殆尽。

蒙军发起了又一次的冲锋，城内的火光让他们信心大增，而此消彼长之下宋军的抵御却是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赵仲武艰难地站了起来，长剑再度起落，挡住不断涌上的兵士。他本就是个官家弟子，学得兵法，也有些武功，但是他毕竟不像杨立一般，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他的意志也随着苦竹隘的摇摇欲坠而几近崩溃。

张实已经来到了后山，可却没想到后山除却几具尸体，静的可怕，只余下打斗的痕迹，他走到悬崖边，史枢等人用来攀爬的铁钩在风中轻轻摇摆，张实心中大致了然，史枢带来的人不过百人。心念及此，张实忙唤来亲兵，吩咐道：“立马赶往城门，告诉赵仲武，一定要坚守城墙，那城中蒙军只数十人，千万别乱了阵脚。”“是！”那亲兵小跑着上马走了。

赵仲武看着自己滴血的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左手的剑。右手的伤势已经不能允许他再拿剑，不过好不容易，又抵挡了一波攻势。蒙古中军前，汪德臣静静地注视着城上狼狈不已的赵仲武，唤来身边一个裨将，吩咐了一番，那人得令去了。不一会儿，蒙古先锋队后，出现了一排大嗓门的士兵，皆会汉语。向着城上大声喊道：“城上众军，还不快快投降，我大军已经从后山攻入，破城是迟早的事，若是现在投降我元帅保你们不死，否则大汗定会屠城泄愤。”

赵仲武心上似乎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一般，听到城下的喊话，最后一点心里防线终于崩溃。此刻城上的士兵也有些动摇的迹象，开始败退了，汪德臣此时更是排上了精锐，攻势越来越凶猛。一根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崩断了！随着城上一个宋军大叫着后退，不少宋军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赵仲武此刻为将领的本能反应出来了，左手剑光一闪，只听得惨叫声减弱，最终再也没有声音了。赵仲武吼道：“后退者斩！”稍稍稳住了阵脚，而混乱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颤抖的左手。

且说张实的亲兵得了令火速往城门赶去，行到半路确实被一支暗箭从马上射了下来，眼看着是活不成了，道旁闪出几道人影，却正是史枢安排的伏兵。史枢让他们不惜一切阻挠后崖宋兵与城中互通消息，以达到瓦解城中军心之意。此刻战事愈发紧张，而赵仲武的耐心与信心也基本被摧毁殆尽了，败军之势渐渐难以遏制，越来越多的蒙古军士冲上城墙，虽然未能站住，但是却也把守军逼得节节后退。赵仲武心中惶急，但为代理的主将只能强自镇定左手持剑大吼一声，合身又冲了上去，此刻一个百夫长正带着一批军士冲上城头，竟是站住了位置，百夫长英勇非常，一把马刀翻飞，一瞬间砍翻了三四名疲惫不堪的宋军。赵仲武左手剑，右手支了一柄短枪，长剑横劈，枪头也顺着冲刺之力猛的向那百夫长身前刺去，枪头猛的入肉，却只是一声闷响，百夫长脸上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沾满了鲜血的胡须微微颤抖着，终究是无力的向后倒去。赵仲武一声痛呼，那柄砍在左肩上的马刀随着主人的倒下也随即抽出，鲜血喷涌，将已经殷红的地面又添了几分深色。赵仲武踉跄后退了基本，神志也开始恍惚起来，突然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转头却是自己的亲兵，浑身浴血，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似乎是被飞矢划开的，他一脸绝望的看着赵仲武，撕声叫到：“将军，城守不住了啊，守不住了！”他连声说了几句守不住了，突然顿了顿，继而决然道：“请将军早做决断！”城上守军此刻士气已是低到极点，听到有人如此之说，周围几人都齐齐望向赵仲武。此刻城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军士依旧在强攻着，远处传来的劝降之声此刻也是格外的刺耳。赵仲武踉跄的转了个身，望见城中火光冲天，乱做一团。一时间喊杀声，惨呼声，房屋倒塌声混为一体，赵仲武惨然闭眼，“开城门！”

当杨立领着亲兵赶到城门前时，却是远远看到城门缓缓打开，蒙古军士蜂拥而入的场景，宋军或降或退，城中败局已定。杨立长叹一声，握着长枪的手一紧，看着节节败退的守军不一会儿已经退到眼前，心下已是坦然。长枪举起，向着身边亲兵扫了一眼，大声道：“众军士，退后一步便是你我家园，故乡旧土，谁与我誓与此城共存亡！？”“我！我！我！”身边众军士刀剑在手，高举喝到，而退到此处的宋军见到主帅来此，竟大部分止住了后退。杨立神色凛然，“众军随我御敌！”“战！战！战！”仅存的宋军城门守军跟随着杨立迎上了涌入城中的蒙军大部队，就如同逆水而行的一叶扁舟，眼见滔天巨浪而来却迎头而上，终于几浪之后，悲壮而逝。

至此赵仲武归降，杨立死守城门而亡，蒙军完全控制住了苦竹隘，残余宋军或逃或降，抵抗的也已基本肃清，汪德臣伫立于苦竹隘那千疮百孔的城墙之上，静静的遥望着军士进入苦竹隘，各处善后，脸上却也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有军士匆匆来报，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道：“禀大帅，史枢将军生擒了张实。”“什么？”汪德臣一惊，“竟能生擒了张实，好生了得！暂且好生看守，待我禀了圣上再做决断。”“是！”

天边终于开始露出一丝残红，这个修罗之夜，终于是到了尽头。

宝佑六年秋，苦竹隘破，蒙军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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