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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词鉴赏课(..)”!
唐多令
吴文英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
译文
这愁是从哪里聚拢来的呢?原来它是离人心上的秋啊!芭蕉纵然不被雨打也沙沙地响,听上去冷飕飕的。人人都说现在夜晚凉快,天气正好,我却因为明月当空,害怕登楼望见它而引起伤感。
一年的盛事像做了一场梦那样已经过去了,万紫千红,都已成空,烟笼寒水,东流不返。燕子已离巢回南方去了,我却依然滞留在异乡作客。杨柳垂下的长条绾结不住我心上人的裙带,却总是任意地将我远行的船儿系住,不让我归去。
注释
①心上秋:“心”字之上加一“秋”字,合成“愁”字。
赏析
梦窗词中长调大部分有镂金刻彩的特点,而小令短章也有较畅明疏快的。本篇语言浅显,纯用白描,如淡墨作画,随意挥洒,可作后一类风格的代表。词是思归之作,想念的对象,大概是他已离去的姬妾。
词的头两句说离愁。一问一答,因“愁”字由“心”上“秋”合成,遂拆字组句,用的是字谜中离合体的格式,近乎古乐府中《子夜》一类民歌的写法,语带几分诙谐机智。陈廷焯斥之为“几于油腔滑调”(《白雨斋词话》),未免太一本正经。诗词本不要囿于一格,滑稽、幽默、嬉笑、嘲弄,都无不可,只要用得恰当。那么,“心上秋”的说法,除了能组字外,是否勉强呢?难道心上真有秋天不成?这就不能不说几句汉字一字多义的特点了。在诗词的特殊修辞上,这种情况尤为突出。比如说“秋”字,我们几乎不能把它在各种不同场合的不同含义,全都一一列举出来:“天气晚来秋”“竹深夏已秋”的“秋”,有凉爽的意思;“风寒叶自秋”“海树风高叶易秋”的“秋”,有飘零的意思;“山容客鬓两添秋”“胡未灭,鬓先秋”,与色有关;“四壁老蛩秋”“沧江雁送秋”,与声有关;“梅子黄时麦已秋”,则是成熟;“江含万籁客心秋”,则是悲凄,如此等等。此词中“秋”的用法与末例同,正说愁绪之造成,因离人心境凄凉也。当然,时值秋天,也是用字的依据。此外,发端“何处”二字也宜注意,词人告诉我们:愁之生成,不在外界天地之秋至,而在于离别之人内心已似衰秋,犹芭蕉不待雨打,也觉飕飕生凉。写景之中,兼有比兴。后三句正证明人之心态不同,其悲欢自异。同为秋夜,人喜晚凉月明,我则怕登楼伤感,只因月圆人不圆也。
换头承前续说感秋,怀人之意仍隐约其中。时序至秋,繁华都尽,花落水流,更无赏心乐事;而言“梦中”者,亦杜牧江湖落魄、扬州一觉之梦耳。“花空烟水流”,参梦窗他作所言情事,当亦暗伤佳人何处,非泛泛叹青春易逝、年华渐老也。燕已辞巢南归,人尚淹留作客,此诗歌之传统意象,曹丕《燕歌行》云:“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即其所本。结尾二句,就即景之“垂柳”做文章,柳本关合离情,秋柳长条低垂似索,故言能“萦”能“系”,然该萦绾住“裙带”偏“不萦”,不该系住“行舟”又偏“漫”“系”之。“不系裙带住”,则言姬妾已去甚明。以痴语对垂柳发泄怨恨,既有诗趣,也有情致。
吴文英(1212?——1272?)
字君特,号梦窗,晚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本姓翁,入继吴氏。宋理宗绍定年间为苏州仓司幕僚,终身未仕。行踪不出江、浙。知音律,能自度曲,词师法周邦彦,立意深远,用笔幽深,艺术追求颇高,不免有时流于晦涩,有“词家之李商隐”之称。有《梦窗甲乙丙丁稿》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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