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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那么，警察先生，我这就去那个埃文镇拿车，可以吗？&rdo;

&ldo;哦……没那么简单，村香先生。呃，对了，其实轮胎一个都没有了。&rdo;警官像是在抠鼻孔，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ldo;还有，唔‐‐，车轮也一个都没有了。引擎根本启动不了。所以，去也拿不回来的。&rdo;

那到底啥地方没受什么损害？而且我不是村香是村上，我在心里想道。不过说这个也无济于事，于是我乖乖道谢，有气无力地放下电话，然后跟常去修车的那家名叫&ldo;都市巧生活[6]&rdo;的汽车修理厂的鲍比（长相很像晚年‐‐不，最近‐‐的布赖恩&iddot;威尔逊[7]）联系，请他安排拖车把车从埃文运到他那里。

十二月九日。繁琐的手续没完没了（内容没多大意思，对美国汽车保险的内情没兴趣的人请跳过这段往下看）。先去警察署请他们开具reveryreport（发现证明书）。这个警察署又是个相当卡夫卡式的忧郁场所，写起来没完，这里不细说了。接下去径直赶到代理公司，提交reveryreport。代理公司把reveryreport用传真转给保险公司，保险公司派专业鉴定人员来&ldo;都市巧生活&rdo;汽车修理厂检查我的车况，开具保险金核定通知书，此后汽车才能开始修理。不，这还不算完。按规定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要对我进行三十分钟的电话问询。这是附带宣誓的录音问询，我的回答全部具有法律效力。负责问询的女性绝对算不上冷淡，但感冒极其严重，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外加鼻音，发声几乎不能听懂。这个又让我活活下了一次地狱。我的小说正处在最后定稿的紧张关头，本来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然而，到时间过去了两个星期的现在，事态还是毫无进展。我的可怜的&ldo;大众&iddot;科拉德&rdo;依然四肢残缺地趴在修理厂。该由代理公司用传真发给保险公司的reveryreport不知在什么地方忽然不翼而飞了。而保险公司人员不来检查汽车进行估算，修理厂想修也不敢下手。更有甚者，那个眉头紧锁爱理不理的代理公司女士向我冷冷地宣布：&ldo;寸上先生，以车找到之日为限，租车费不再补贴，以后自己负责！&rdo;我抗议说：&ldo;可一个车轮都没有的嘛！再说都是因为你弄丢了reveryreport，修也修不了！&rdo;况且我不是寸上是村上。可是抗议没被理睬，所以我一直自付租车费。

但问题是我也不晓得丢一辆车会带来如此不胜其烦的结果。必须时不时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必须跑警察署和修理厂，必须找政府部门和学校总务科更换停车许可证，我被来回折腾，或吃闭门羹或遭人白眼，时间白白流失，神经越来越累。毕竟身在外国，要讲外国话，想发脾气也发不好，这点尤其难受。我虽然想摆出一副&ldo;噢，原来人世间这么麻烦吗？吃一堑长一智啊&rdo;的处变不惊的架势来，但实际上怎么也做不到这样子。无谓的消耗！给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日本如何，朋友笑话我说&ldo;在日本不至于丢车的&rdo;。不过用钉子划车门、给车胎放炮那样的恶作剧可是不少。半斤八两，大家彼此小心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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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为&ldo;电视樟脑糙&rdo;。因樟脑糙的气味能吸引猫，故名。

[2]美国作家（1923-）。著有《裸者与死者》等。

[3]美国女电影演员。主演有《一个完美的世界》等。

[4]美国电影演员、导演。1956年生于纽约，1968年移居澳大利亚，1995年获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5]指美国人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在机会均等的前提下追求富裕、自由与成功等的梦想。

[6]原文为streeise，意为&ldo;具有在都市环境中巧妙生活能力的&rdo;。

[7]美国通俗音乐歌手，1942年出生于加利福尼亚。

漩涡猫的找法（选载）

杰克&iddot;赖恩的购物，莴苣的价格，猫喜欢的录像带

记得汤姆&iddot;克兰希的小说《追赶红十月》中有这样一个场面：主人公杰克&iddot;赖恩向即将流亡的苏联时期的俄国人介绍说&ldo;美国的超市冬天都能买到西红柿。当然贵是贵一点儿。&rdo;俄国人听了不大肯信：&ldo;开玩笑！冬天怎么能买到西红柿！&rdo;但杰克当然没有说谎。大家知道，美国也好日本也好，冬天也完全能够买到温室里的西红柿。这且不说，我读到&ldo;贵是贵一点儿&rdo;这里时可是十分感动‐‐说不定赖恩时常代替身为医生忙得不可开交的妻子去超市买食品，并且每次看到价格都不由深深叹息&ldo;嗬，西红柿好贵啊&rdo;。我觉得杰克&iddot;赖恩这种不矫揉造作的生活现实性同哈里森&iddot;福特这位演员所具有的本色风格是相通的。电影《追赶红十月》中，年轻英俊的阿雷克&iddot;鲍德温扮演赖恩。但同哈里森相比，形象无论如何都显得单薄，有些大材小用，这是不能否认的。凯宾&iddot;科斯纳也不成。不管怎么说，杰克&iddot;赖恩还是非哈里森&iddot;福特莫属。

如赖恩所指出的，即使是波士顿，冬天里蔬菜也贵出一大截。我家的饮食生活大体以菜食为主，我中午和晚上吃满满一大碗（差不多洗脸盆大小，诸位看了肯定吃惊）蔬菜，因此冬天伙食费无论如何都要增加。尤其今年冬天因加利福尼亚州遭遇涝灾，莴苣价格猛涨，尽管还不到青山[1]的纪国屋莴苣价格的一半，可是同身边别的东西相比到底高了不少。在超市收款台问合计多少钱，虽然我不是杰克&iddot;赖恩，可心里还是&ldo;咯噔&rdo;一下，虽然倒还不至于出汗。

当然也有冬天才上市的蔬菜和冬天也不很贵的蔬菜。一般说来，餐桌上主要是这类东西。其中我特别中意的是&ldo;水菜&rdo;[2]。水菜基本是关西菜，同油炸的东西一起&ldo;咕嘟咕嘟&rdo;煮很好吃，冬天里常吃。京都的副食品店里常有卖的，东京则好像很少见到（对不起，又提起青山纪国屋‐‐这里倒时常可见到。当然贵得离谱）。不知何故，&ldo;水菜&rdo;经常摆在波士顿的超市里，名称也同样叫&ldo;izuna&rdo;[3]，价格也不算贵。买回来放到火锅里同豆腐一起煮十分可口，直接当色拉吃也未尝不可。大概是日本人在美国栽培&ldo;水菜&rdo;成功了吧。记得去年没看见，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今年冬季的一个好消息。

此外以日本名称出售的蔬菜有shiitake[4]。这个在美国也很有名了，餐馆食谱里也有，一般人都晓得是什么东西。但izuna还不怎么有名，收款台的阿姐常问&ldo;what&rso;sthis?&rdo;而shi[5]到底只日本食品店才卖。一次我买时旁边一个美国人问我&ldo;what&rso;sthis?&rdo;我告诉说这个叫shi，如何如何吃，切了放在色拉里非常好吃。可是老太婆只夸奖说&ldo;噢，好漂亮的菜啊（verybeautifulvatable，isn&rso;tit?）&rdo;，径自离去，大概是认为量不多而钱不少吧。想来同量相比，shi这种菜的确价格是够高的。不过，吃一满满大海碗紫苏的人终究是不存在的。

说点跑题的话吧，很早以前同样在美国超市里买盒装豆腐时，身旁一个美国老太婆求我帮她挑一块好些的豆腐。想必以为日本人一定会看豆腐。于是我得意洋洋地告诉她：&ldo;这么嘛，全都是新鲜的好的，只管买好了。&rdo;说着为她挑了和自己买的一样的豆腐。不料回家打开一看，从里到外全变质了。那老太婆必定心想日本人根本相信不得。或者以为豆腐这玩艺儿本来就是这么一种味道，就是这么黏丝丝的，于是径自大口小口吞进肚里也未可知。总之想起来叫人胸口微微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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