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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无数遍地猜想过她会送他什么礼物,每一次他都会笑得眯上眼。
那个时候,他的眯眼,是因为笑的挤压。
如今,他的眯眼,是为了不让别人看透他内心的惶乱。
十年流浪,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了当初的期许,然而凌雨晗却忘不了,她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他回来这座城市,这个房间,来践约着自己的浪漫愿望。
只是,她的笑容,早已湮没在岁月的荒尘之中,他手中所握有的,仅有她原本放在信封之中的5张照片,浅笑梨涡,眉目含情。他承诺于她的那一个心形笑容,飘散在了时光的罡风之中,剩下的5张照片,刚好足够摆成一个&ldo;亡&rdo;字。
许迈喃喃道:&ldo;她召唤我回来,我本以为她是念着昔日的情分,谁知她心中终究是恨着我,要我的性命。&rdo;他的神色之中,充满了落寞。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ldo;她不知道,我重见到她时,有多么的高兴。我明白,我的幸福早已被她全部收取去了,遗落我在世间,仅是一具行尸走肉。&rdo;一滴泪水滚落了下来,&ldo;其实她根本就不用对我下手的。这次我回来,一个是替她收尸,另外一个也是替我自己收尸。&rdo;
我心头震了一下,知道许迈是早已抱定了死亡的信念。
毒素似乎侵袭上了许迈的大脑,他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圈,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一直沉淀到香樟树浓密的叶子中,再也寻觅不到。
世界变得一片空白。唯有许迈呢喃般的细语,依旧在为我刻画着一个惊心动魄的爱情版画:我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担心别人有朝一日发现了她的尸体,对她的尸体进行百般摧残,于是我在尸体上洒了一层毒粉,凡是接触尸体者,不出三日,必然毒发身亡……
我不敢开口问他是从何处弄来的毒粉,心中只是暗自庆幸自己未曾接触到尸体,躲过了一劫,然后悄悄地将身体移开了一点,距离凌雨晗稍远一些。
◎毒粉攻心伤人
我忽然明白了,床底下的人形苍蝇从何而来:当日里,前任房东杀死了妻子,血液肯定是沿着地板渗进到凌雨晗的尸体上,激发了毒粉的毒性。血腥气吸引来了苍蝇,然而它们飞近之后,却纷纷受那毒气所熏,毙命于地,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地板。
我心里一悚:这个毒粉,既然可以隔着地板毒死苍蝇,那么会不会挥发在空气中,影响着住在其中的人?比如说,前任房东疯狂杀妻,乃是毒气攻心,心智丧失之下的举动?
可是,如果说杀妻是受毒气所支使,那么将尸体肢解,却需要理智的支配吧,除非……他是将人体当做了发泄暴力欲望的对象,也就是说,他不是在分尸,而是在剁肉……
若是如此的话,倒可以解释丈夫之后为何要自杀了‐‐任何一个人&ldo;一梦醒来&rdo;,发现妻子变成了一堆碎肉,而屠刀握在自己的手中,恐怕都要精神崩溃或者自杀吧。
我之前出现的种种幻觉,是否也与毒气有关呢?
只是始作俑者的许迈不可能给到我这个答案了。或者说,这个答案对我也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许迈的声音,如同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凌乱地铺散在地面上,映出些微的光亮:几天前,我听你说到血地可以让死人复生,一下子萌生了希望。我想如果将小晗葬在血地里,日日用血浇灌,她是不是就能复活起来了呢?可是当我将埋在地底下的那具尸体挖出时,看到他的腐烂,我就彻底绝望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我的小晗,鲜活的小晗,除了在死亡的世界里。于是我将小晗抱了出来,与她同床共枕。我的身上,早已中了毒,活不过明天。可是小晗,小晗她竟然恨我如此之深,仍然要派个使者过来,要我的命……
许迈与木乃伊同床共枕一宿?我的根根毛发竖起。
我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恶心感,替凌雨晗辩解道:&ldo;这个……那个黑猫不是你家小晗派来的,它是楼上504的,我想它跑到屋子里来,大概只是想寻找一点食物吧。&rdo;
毒素封闭掉了许迈的耳朵,他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只是在嗫喏着嘴唇,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我不自觉地将身子凑近了一点,想要听清他说的话。许迈忽然劈手揪住我的衣襟,厉声道:&ldo;你……你是不是那个曼弟,否则小晗怎么会排遣你来呢?&rdo;
我知道他是指上次我与他同床共枕之事,他以为那是妻子凌雨晗所安排。
他的脑子之中,只有小晗一人。我明白,他是我、朱晴、柳云深四人之中,动机最为单纯的一个。
但越是单纯,就越容易陷进牛角尖中,无法拔出。
他的牛角尖已经深深地触痛了我。我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抓扯,无奈他的手如铁钳,任我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ldo;他已经中毒了……&rdo;这个念头像一枚鱼雷爆炸我的脑海深处,将我冲击得阵阵眩晕。我死死盯着许迈的手,生怕它离开我的衣服,触摸到我的皮肤。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是&ldo;坐山观虎斗&rdo;,而成了同归于尽的&ldo;革命烈士&rdo;了。
突然间,一道灵光像一把开山斧般地劈中了我的大脑,将我震得差点一个踉跄,随即所有的迷雾迅速地消散了开去,露出真相的面目。我高喊了一声:&ldo;我知道曼弟是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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