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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倾的心里狠狠一沉,听穆家苑的意思,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带来的惨烈后果了,可是他执意要做,要么就是故意不顾及南宫纽烟的感受,要么就是刻意要在旁人面前出丑。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大概都和他和九皇子现在的关系有关。
有淡淡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旋开来,百里倾思索片刻,才说道:“小姐既然执意这样做,你对我又有知遇之恩,冒险做这么一次,大不了玉石俱焚。”
穆家苑听了,微笑道,:“哪里要这样悲观暗淡的,你放心吧,不会让你有事的。”
百里倾只好赔笑,脑里却在思索着一些事情,他总觉得,如今的王府中正在脱离控制,有一股力量在生长,穆家苑的确是他靠近权力中心的最好工具,可是他的性情远不止于此。
最是知书达理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让所有的人都难看的事情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说道,“刚才我听嘉园姑娘说,您的这一份礼文,是要在迎接典礼上诵读吗?”
“正是。”
“可既然恰逢年关,必定有外国使臣到访,大小姐若是要在上头做出这样私人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呢?”
穆家苑听了,神色微凛,唇齿轻动,倒是有一两句话可听的,“两国之间的关系走向如何,跟我的这份稿文有什么关系?你只管做。”
百里倾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他算是明白了,到时候九皇子必定在场,穆家苑故意说这样的话,无非是要激怒某些人,而这里头他最在意有没有被激怒的,想必就是九皇子周世昭了吧?
真是奇怪,你永远都摸不透某些人的心思,一方面假装正义,想着怎么为母亲排忧解难,甚至摆出愿意为家族兴衰供奉肉体的大义凛然,可另一方面呢?
事事计较,处处小心,就是为了现出马脚,不知道穆家苑的这番打算,若是让南宫纽烟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么想着,他就佯装不知地回复道,“大小姐所言极是,其实在历朝历代的过往中,倒也有这样的例子,两国交往不拘小节,更何况贵府上已经有了裴国公主,若是大小姐真要诵读,也会让陪国使臣看到我们的仁义。”
穆家苑倒是对百里倾的这番恭维不以为意,“这么做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为了本心。”
这话听起来堂而皇之,可说到底,无非就是自聪明,自私自利。
正好,百里倾正在担心,事情要闹开去还没有可乘之机呢,这会子,穆家苑倒是愿意自己送上门来,既然这样,他接受就是了。
“大小姐极有个性,做什么事情都有理有据,我的确佩服,文章在这三天之内就可写成,到时候成交给大小姐,再让大小姐进行修缮。”
如此,穆家苑也才放下心来,他微微笑道,“所以说什么事情交给先生很是放心,虽然你不是我府中人,可是心思恪纯,又极能宽解,放心,等过了年下,自然不会让你屈才。”
屈才二字可真是讽刺,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选择,百里倾这会子可以在国度中做个悠闲自得的皇子,虽然不能够位及君王,可是想来百里息宅心仁厚,必定会给他一个好的去处。
这番野心,不过是时势所至,命运所成,他没有办法去改变,就只能一步一步适应了。
真要比起来,他的身份之尊贵,要比面前这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高出许多,可是心里头的那份固执,领着他不断往前走,不断走向地狱深渊,走向为人唾弃的黑暗身份。
这么想着,他强颜欢笑,“大小姐若是真为我好,就请不要再为我邀功请赏了,不过是到贵府几个月,我的身份不断上升,旁人不满不说,自己都带着愧疚。”
穆家苑听了这话,神色倒有些放松,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想得很多,我们家最是求贤若渴,若是你真有本事证明自己,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呢?”
说话到此,接下来便都是客套之言,无需赘言,百里倾只觉得身心疲倦,若是穆家苑可以走,他必定要关上门来好好考虑。
思维到了这里,他拱手揖,“大小姐,您在这里停留也有一刻钟了,是不是也该走了?”
“是要走了,可是风雪归客,总想在这里静一静。”
穆家苑不想承认,他非要到这里来的缘故,其实是为了诉诉衷肠,也许连诉衷肠都算不上,归根结底,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这个人无关利益,更不会对他施加影响,只是做一个听者,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要安静,心安才是王道,若是心里头没有办法安静,不管身边站着的人是谁,你都没有办法达成这份渴求。”
这番话倒是带有哲理,穆家苑听了,微微颔首“果然是读书人,说话都让人这么难懂。”
百里倾笑道,“这便是大小姐谬赞了,要说读书,大小姐学富五车,自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又怎么是我能比拟的呢?只不过是大小姐谦虚,又加上心里头存的心事,才会惶恐不安,郁郁寡欢。”
这几个字就像是芒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了穆家苑的心上,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临门一脚却反反复复究竟是找谁学的?逃避,从来不是解决事情的王道。
可是,每每有事情发生,每每觉得前途踌躇,他就会推翻自己从前的所有决心,义不容辞地追逐着从前的梦。
他告诉自己,再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的表现这样烂却还能让对方认定,这一份因缘,也许是天赐的也不一定呢,凡事没有如果,但如果在事先未与筹谋,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好了好了,都说了,要来你这里听一听别的话,你却反反复复说一些老生常谈的,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温习读书,到时候把事情做好,只管交给下人便是。”
百里倾点头,“谨遵大小姐的命令,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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