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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扬言要跟大家辩理,请大家来说道的人不是赵大姑娘自己吗?这都什么时辰了,赵大姑娘人呢?”
“赵大姑娘莫不是心虚,不敢出来了吧?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不敢出来。也不知她哪来的脸请人来辩理。”
“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还公告全城,请所有人来跟她争辩,论个是非黑白,成何体统!”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为夫家操持家务。赵大姑娘行事太出阁了些,非是为妻之道。”
……
抨击攻讦不绝于耳,赵清韵顶着一片骂声走到台前,看着下面一众人等:“你们说完了吗?”
她的脸色冷,声音更冷,没有羞愧,没有忐忑,没有惧怕,有的是不畏一切的坚决与勇气。这样的眼神让在场诸人都愣了下来,台下声音暂歇。
张家人就在这时候闯了进来,两个老人扑通跪在赵清韵面前。
“清韵,玉博他知道错了。他本性不是这样的。他是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种事。你饶他这一回好不好?你们好歹做了四五年的夫妻,难道你就当真不顾念半点情分吗?就算……就算……”
张老太太老泪纵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不顾念张玉博,也想想我们。你看看我们,我跟玉博他爹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辈子只有玉博这一个孩子,没了他,我们怎么活。清韵,这些年你在张家,我跟玉博他爹都对你不错,没有亏待过你,是不是?你真的半点不念旧情吗?”
有人看不下去了:“赵姑娘,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是你的长辈。哪有晚辈让长辈下跪的道理。”
赵清韵神色不变:“我从没让他们跪。”
张家老爷连连点头:“是是是。清韵没让我们跪,是我们自己跪的。都是我们的错,跟清韵没有关系。清韵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清韵肯松口,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就是死也愿意。”
然而这样的话语让盘观者更加皱眉。
赵清韵这些日子见得多了,反而平静下来,没有理会张家人话语中的茶里茶气,直接道:“我不需要你们跪,也不会要你们死。我只想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家二老一愣,对视一眼,忙说:“你问,你问!”
“你说我在张家数年,你们不曾亏待我。那么我对你们张家如何?”
“这……这……”张老太太看了赵清韵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身子微微抖了抖,“当然是好的。”
这模样,就好似十分害怕赵清韵,不得不捧着她帮她说话一般。
赵清韵轻嗤:“你不用如此,我们两家都住在城里,不是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地。邻里邻居一大堆,各家怎么样,具体的或许不清楚,但大概情况,邻居们是了解的。不管是询问我们两家的亲朋故旧,还是去邻里走访,都可以问得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张老太太一僵。
赵清韵面向众人:“赵家虽不是书香门第,父亲在世时也多有庭训,他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才华,有多少功绩,有多少财产,而是自己的一颗良心。人活在世,当做到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这点,我自认还是做到了的。
“你们说我为了和离故意陷害张玉博,大可不必。知府衙门的卷宗还在,此案为知府大人亲判。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这个能耐让知府大人听我的。我从未栽赃,也不屑撒谎。
“我嫁进张家将近五年,自问没有对不起张家之举。张家酒楼生意是不错,但张老爷兄弟五人,只有他一个发达。其他四个全靠这个做大哥的帮衬。酒楼赚的银钱得负担五家人二十几口的花销,余钱并不多。”
在场也并非全是别有用心之人,虽然之前被人撺掇煽风点火,脑子糊涂,人云亦云跟着骂了两句。但赵清韵说得这些他们是了解的。
“我知道,张家跟我们住在一条街。他们家亲戚三不五时来打秋风,张老爷兄弟还总是说张老爷能发达是因为早年家里送他去学厨,后来开酒楼的钱,也是家里卖所有值钱的东西攒出来的,还借了不少。为此,一家子吃糠咽菜了好一阵。所以张老爷欠他们,如今就该补偿。”
“这个我也知道。张老爷老爷在西河村,我有个表叔就是西河村的人。张老爷是老大,下头四个弟弟,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一大家子人口多,但都不怎么做事,没见他们去给人做工,也不怎么下地干活,但靠着张老爷,经常买新衣服吃肉。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听到这些,张老太太火气高涨。可不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吗!这群亲戚她可是忍了二十多年呢。
赵清韵继续:“成亲第二年,张家酒楼出事,这事过去也就几年,想来在座许多人还记得。九个受害者,一共赔偿了五百两。张家将家底都掏出来也才三百两,还有二百两的空缺。空缺补不上,就得卖酒楼。但酒楼是根基,不能卖。
“最后我从嫁妆里拿出了五十两,我父母额外借了一百五十两,终于平了这场官司。那九家都是苏州人士,当年赔偿也是请了中人调和的,皆可以查得到。况且张家当初问我父母要银子的借据还在。”
赵清韵看向张家二老:“此后张家酒楼生意惨淡,小二厨子走了个干净,张老爷深受打击,大病一场,也是我出钱请大夫。张老爷病好后,身体大不如前,酒楼交到了张玉博手里。张玉博上手一个月,就遇上装成供货商的骗子,被骗走了五十两。张家酒楼雪上加霜。
“又是我出面安抚张玉博,到处请人重新把酒楼开起来,还让我父母借茶楼的活计糕点师和厨子来帮衬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等酒楼稍微好点了,张玉博才重新接手。”
如今说起这些,赵清韵只觉得自己当时傻。可那会儿张玉博对她还有几分真心,她想着人总有个低谷的时候,赵家的教育也不容许她做出张家一朝落难就避如蛇蝎的举措来。彼时,谁能想到以后呢?
“苏州酒楼不少,张家酒楼在其中的优势其实并不大,遭遇过一场事故后,名誉受损,即便后来重新开张,客人也少了许多,收益有限。稍微赚了些,张老爷还要拿去贴补乡下兄弟,自家的日子越发艰难。
“这回还是我。我卖了好几件值钱的嫁妆物件,换成银钱,才撑起了家里的开支。当年我与张玉博成亲,赵家给了多少嫁妆都是有单子记录的。知府大人判我们义绝时曾允我拿走嫁妆。可我离开张家时,许多人都看到,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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