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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粼家在老市区的某条犄角弄堂里,看着就是个天井。以前是不住这的,他妈出国后父子俩搬过几处。地方去多了,他也隐隐能看出什么环境养出什么人。
在窄地方住久了,人也就跟着“窄”。
他和尹元在他们眼里是外来的哪家破落大户,用这儿人的话说,是从上边儿跌下来的。邻居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同。
后来尹元重新创业起家,再后来被警方带走,这里人每天骂小孩儿又多了素材。
家里供吃供穿还不努力干活儿,看看隔壁,老子犯了事儿,儿子只会死读书,这辈子都完了。
话里藏了某种优越,还喜欢在尹粼经过的时候变身村头大喇叭,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别说邻居,就算让他捂着耳朵捏着鼻子在那儿住下去,家里的燃气也太久没用需要找人维修了。可没那闲钱。
尚煦突然来,说带他回家,他有点诧异,但很快他想到,可能是明叔交代的。
觉得有点打扰人,婉拒了:“不了,太打扰你和叔——”
“打扰啥?”尚煦哭笑不得,打断他,“反正你迟早要进我家。我家楼下好吃的东西多了,带你去吃。还有我几个朋友,老侯啊老林啊,最近都嚷嚷着想认识你。”
“哦。”尹粼深深地看着他,对那句“迟早要进我家”也没做过多理解,学校不让留宿了,他以后除了明叔家还能上哪?
尹粼想了很多问题,最后问的是:“你朋友怎么知道我?”
“……”尚煦微笑片刻,“那啥,海中的风自委会长,谁不知道啊。”
尹粼:“……信你有鬼。”
尚煦家在老城区相对热闹的地段,离学校近两小时路程。下山就要走上十几二十分钟。然后在山脚下唯一的公交站等车。
幸运的是不久前39路公交改了路线,可以直达那附近了。
两人坐最后排,尹粼靠窗,趴窗衔上望着路边,被尚煦说成“几百年没出过山的异界老妖”。
车窗外,建筑和行道树呼呼向后飞跑。
“时代广场成这样了?”尹粼唏嘘道,“认不出了。”
尚煦拨拨他被风吹得翘起的头发:“您老是深闺多年,不问世事了么?”
“你才深闺……”尹粼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窗外。
公交窜了好几站,渐渐驶进某片区,尹粼才被周围牵动三灵五感。
初中学校就在这附近,有几家那时常来吃的几家店都还在。不见了的是某个自行车修车摊和家教中心,两个铺面被连并起来,装修成一家汽车美容店。
再往远了看,某间卤味店拐角的那个小吃摊还在,当年他就是在那看到的尹元和尚逐明。
记忆和眼前的事物的虚实交错。
公交拐了两道,就到一个街口,他们在这站下车。
天气没完全入秋,下了车地表热浪就滚上来,一冷一热,跟蒸了桑拿一样。
尹粼问:“去哪里吃?你带路。”
尚煦:“仁安街啊,不认识?”
他们就站在仁安街的街口。
这条街有年头了,当地传统小吃应有尽有,关键还做得地道,上世纪的老配方到现在也没有很大改变。只是一直没能成旅游打卡地段,就因为隔壁街的治安。
尚煦抱着点儿侥幸,他老对头“龙哥”,大概以为他待海中不回来了,前阵子还让石中的小眼线隔三差五地寻他踪迹。
这样的话,回家还反而最安全了。
“仁安街知道。”尹粼脱口而出,“不过现在,也不一样了吧。”
尚煦噗嗤笑出来:“你这是在庙里待多久了?”搭着他两肩推着他走:“来来来,来这里沾沾烟火气,还个俗。”
尹粼被推着,往身后瞟他,一脸莫名其妙。
还个俗是几个意思?
尚煦带着他七弯八拐,到街中心,人更加多,有一家小餐店堆满了客,脱漆的招牌上写着“桂贤卤肉饭”。
他让尹粼弄张桌坐下,自己三两步小跑进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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