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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将军听他一说便说到蹴鞠上头来,心里不由想,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纨绔子弟一个,尽惦记着玩儿。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怎么个借鉴法?”
贺言春道:“不才想,若能做出一种鞠球,骑着马也能打着玩儿,那就有趣得紧了。到时再找出两队人马来,如同蹴鞠比赛一般,也让他们比试输赢。既然是比赛,场上情形千变万化,既要骑在马上随机应变,又要讲究攻防策略、令行禁止,岂不是大大提高骑士的机动灵活?只是这比赛具体怎么个打法,不才也还未想妥当。”
颜将军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但人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也不好直接驳面子,便道:“这事倒也不急,有劳都尉慢慢寻思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贺言春才辞了颜将军出来。想到无法立刻去见三郎,他很是怏怏不乐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找胡十八等人商量练兵的事去了。
原来胡十八齐小白这次也跟着他来了骑兵营,胡十八做了他手下一名百夫长,齐小白却当了骑都尉的卫兵队长。几人到了贺言春房中,胡十八手里拿着个长棍,长棍一端装着个形似锄头的木拐,喜滋滋地道:“好教都尉得知,我昨儿打听得军中有个会木工活的小子,就让他按您说的,做了几支鞠杖。您瞅瞅是不是这样式的?”
说着把鞠杖递过来,贺言春接过来挥了两下,看着还结实,便道:“把弟兄们都叫到训马场去,咱们先练练。”
议朝政
一直到六月底,贺言春才腾出空来,从西郊回到一趟京城。他在家歇了一宿,第二日就单人匹马,急煎煎地赶往方宅见心上人去了。两人几月未见,及碰了面,方犁把百事都抛下不管,只和贺言春寸步儿也不离,不是相携去城外遛马,就是窝在房中下棋。趁背着人时,两人不知搂着亲了几百回嘴儿,扭股子糖似的缠作一处,只是分不开。把那离别之恨、相思之苦好好地补偿了一番。
有一回,两人又在房里动手动脚,把方犁头发都弄得毛了,贺言春便去拿了梳子,替他重新梳头。因见他耳后根雪白一块,便有些心猿意马,一手握着头发,一边凑过去亲了一下。方犁触痒不禁,边笑边躲,不经意间,瞥见胡安从院门走过来,心里忽生一计,便不再躲,反扭过头去,一手扪着贺言春的脸,朝他嘴上亲了一下。
贺言春心都化开了,丢下梳子抱着心上人,只是亲不够。恰在这时,就听房外廊沿上豁啷一声巨响,两人都吓了一跳,忙分开了朝外面探头瞧,就见胡安把一个铜盆从地上捡起来,慌里慌张地走出去了。
贺言春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方犁,小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被胡爷爷看见了。”
方犁倚回到软枕上,从桌上拿了块糕吃,道:“看见了也不打紧,他迟早不要知道的?”
贺言春又朝外面看了看,道:“话是这么说,可胡爷爷不会想不开吧?”
方犁许久未见他这般忐忑,不由好笑,道:“想不开也得想,不然怎么办?难不成你我就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贺言春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心花怒放,把那点担忧先放下,喜滋滋道:“我别的不怕,就担心他聒噪你。你耳朵根又软,可不许听两句闲话就不理我……”
方犁爬起来要拧他的嘴,道:“竟敢说一个男人软!来来来,你给我好生说说,到底是谁软……”
贺言春一边笑一边小声告饶,抽冷子又挠他痒痒,两人拉胳膊动腿地扑作一堆,在席上滚了半天,才脸红红地分开了。
到得晚上,贺言春留在方家吃了饭,尝过点心,眼看着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等他走后,胡安这才露了面,瞅着个机会,重新去了后院。
方犁正在灯下看账目,见他进房,抬头微微一笑,招呼他坐下。胡安一边在席上盘腿坐了,一边剔了剔灯芯,道:“有多少账等白天看不得?非要晚上凑在灯前看?这灯又不亮,仔细把眼看坏了!”
方犁笑道:“白天不得功夫,只得晚上瞅一眼。”说着把账本放下,拿起茶壶倒了两盏茶,递一盏给胡安,道:“这天儿眼见着热了起来。李财他们去了北边,却到现在还未回来。墩儿这趟没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罢?”
胡安听了他那句“白天不得功夫”,早就如鲠在喉,却不得不按下满腹话语,宽解他道:“李财跑那条路跑老了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常平城还有郭大爷他们照应着呢。”
方犁点点头,道:“我也晓得,只是他们这一趟从常平转去了边谷郡,那也是偏远地方,别的不怕,就担心遇着蛮子兵。”
胡安道:“出发前我再四嘱咐了的,让李财不要带着队跑远了,钱财要紧,命更要紧。他是个稳妥人,胆儿又小,想必不至于为了赚钱连命都不顾罢?”
方犁想了想,便不再说了。两人对坐吃茶,静默了好大一会儿,胡安才吞吞吐吐地道:“三郎,我今儿下午,瞧见你们……你们……”
方犁见他说得艰难,只得接口道:“是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想必你也问过墩儿六儿了。这事我也并非要瞒着你,只是不晓得如何开口。说了你又要担心……”
胡安的眼眶便有些红,道:“是嫌弃老仆罗嗦罢?”
方犁忙安抚他,道:“你说哪里去了?我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阿娘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你,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劝谏我,本是正理。只是这事吧,委实让人难以出口……”说着叹了一口气,道:“情之所至,也由不得人。”
胡安顿了好大一会儿,才道:“那三郎往后打算怎么办?”
方犁低头道:“他往日对我是什么样儿,你也都瞧见了。我……我总不好辜负他。”
胡安听了,心里越发沉甸甸的,忧心忡忡道:“三郎,你就是心地太实诚了!郑家现在满门富贵,那死小子娶亲还不是早晚的事?多少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家里稍稍一逼,可不就散了算了?等他娶了妻生了子,三郎要如何自处?若那时你有心和他分开,他不愿意,仗着权势要逼你做他外室,你可又怎么办?”
方犁见他忧形于色,心里涌上一阵暖意,晓得他生怕自己吃了亏,忙道:“你也太多虑了。若说别人,我倒也不知道,只是春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自路上遇见他以后,他为人处事你也都看见过,若是那凉薄无情、欺男霸女之人,你我岂有看不出来的?就算我俩要散,也是好合好散,哪里就反目成仇了?”
胡安心道,一个人若当了官儿,有了权势,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料想说了方犁也不会听,便换个话头,小心翼翼道:“本来打算等行了冠礼,便张罗着给你说一门亲事的。我也是从年轻里过来的,晓得你们正是情热,如今说这个急了些。只是好歹也要问问你,这亲事你打算何时定?若你成亲,他可愿意?”
方犁便低了头,吃了口茶,才缓缓道:“这事且不忙,如今还早着呢。我也还没想到这上头来。”
胡安便晓得他是没打算娶妻了,不由愀然不乐。方犁见了,心中又不落忍,便道:“你别一味催促。我是个男的,纵等到三四十岁再娶妻生子,难道还有人说什么?有什么可急的?如今刚分了家,那边生意才接手,京里也有许多事,哪里顾得到这许多?等以后闲了再说罢。”
胡安见他说了句活泛话,心里这才好受些。主仆两个又闲谈几句,胡安才回房歇息。当晚自是替他家三郎担忧了半夜,长吁短叹,眼睁睁到天快亮时,才矇眬睡着。
又过了半月,李财才带着商队从北边回来。方犁和胡安替他们接风洗尘,打理货物,忙个不停。方犁问起行程,才晓得李财此行差一点就遇上蛮子兵。原来他们到常平城时,听说邻近的边谷郡皮货甚多,价格低廉,李财不合动了心,便作主往边谷去了一趟,结果他们前脚离开,蛮子兵后脚就去了。回程上众人说起这事,都唏嘘不止,觉得这条性命真真是捡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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