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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灵汐感到精神舒爽,昨日的疲倦一扫而光。她嚷嚷着今日一定要好好练练骑术,不能再被一只凡兽折腾得筋酸骨痛。
二人在客栈用了早点。这次叫了豆浆、油条,还有凉拌笋丝和卤牛肉。九宸非常喜欢那笋丝,灵汐说以后要在从极渊后院辟一个菜园子出来,种上各种瓜果蔬菜。九宸自然是应下的。至于豆浆,又是甜和咸的选择;九宸这回却喜欢甜的,灵汐则刚好反着,偏爱那撒着碧绿葱花、还滴了两滴辣油的咸豆浆。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倒也不赶,但自打九宸告诉她骑马奔跑起来反而会更平稳,灵汐便策马扬鞭飞奔起来。这小红马脚力不错,奔起来跟一团火似的,九宸觉得,和他的小凤凰很是相衬。
这一路奔马,下午便来到太平府境内的太平县。
“到你老家了,九宸公子。”灵汐打趣他。
“走,默默,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大宅仆役。”九宸笑着,胡子间那颗小痣随着上扬的嘴角跳跃起来。
二人对笑。尽管当初让灵汐一往情深的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神尊,但如今这个话多一点、有些顽皮的九宸更让她感到两情相悦的美好。
马奔了半日,也累了,他们便寻了家有马厩的客栈歇脚,顺便跟伙计打听太平府有哪些好吃好玩的。
“二位客官是外乡人吧?”伙计边抹桌子边说,“二位来得巧,今日正好是中元节[1],有趣的活动很多呢。”
“中元节?”灵汐问道,“已经是七月十五了么?我倒过糊涂了。”
“是啊,七月十五。”这伙计一看就是个爱聊天的,也不等灵汐发问,自顾自地介绍起来,“今夜子时,鬼门大开,这山鬼、水鬼,各路妖怪都会来凡间共食人间烟火,有主的鬼回家去,没主的在外面逛荡。我们这里的习俗,设斋会、祭亡魂、放河灯,为的便是超渡亡魂,也求他们安安分分、不要扰乱人间。”
“放河灯[2]?怎么放?”灵汐问。她在蓬山府的时候,只听过中元节是鬼节,却不曾听过有什么庆典活动。想必是各地风俗不同吧。
“姑娘没放过河灯?”伙计道,“便是把蜡烛放在灯笼里,点燃了放到河水中顺流而下。这样啊,水鬼们就安分了。”
“有趣!”灵汐兴奋地看了九宸一眼。九宸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向她点点头。
“二位先在这儿慢坐,喝点茶,等歇够了脚,便可出去逛逛,看看目连戏,放焰口,还可以买些莲花灯,等入夜了点来放。”
灵汐又问了伙计什么是目连戏和放焰口,伙计一边给他们端来茶水,一边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这伙计好口才,故事讲得流畅有趣,不仅灵汐,就连九宸也听得颇有兴致。九宸想起云风常说凡间生活有趣,听琴看戏,饮酒打牌;先前还毫无兴趣,如今看来,云风所言,倒是不虚。他却未想,这些东西,若非他此时有爱人相伴、心境大变,从前不感兴趣的,如今也不会多有兴趣。同样的风景,一起看的人不同了,感触便不同了。
两人喝了一会子茶,谢过伙计,多给了他些银子,嘱咐他帮着照料下那两匹马,便起身出门了。
“二位客官慢走!”伙计喜滋滋地收下银子,热情地送他们到门口,还嘱咐道,“放河灯时人多拥挤,小心着些,别掉到河里了。会不会水是另说,被水鬼缠上了可不好。”
客栈离热闹的街区不远,行不多时便见人多了起来。不知是这太平府本就如此,还是赶上个特殊的日子,八街九陌,奔走如市,甚是繁华。各色小贩商铺,应景儿卖祭品纸钱的虽多,却也有不少卖普通生活物事的。香料、丝绸、玉器银器、茶叶、药材、小吃、日用,一应俱全。还有不少酒肆,饭馆,和听琴唱曲儿的地方。
“九宸,彭仙人给你选的这老家相当富庶嘛!”灵汐东瞅瞅西看看,觉得彭仙人甚有眼光。
“嗯,确实不错。”九宸笑着点头。
“呀,那边唱的莫不就是目连救母吧?”灵汐见西边一间戏台子上有佛祖扮相的,有和尚,还有老妪,想起方才客栈伙计介绍的目连戏[3],饶有兴致地便要过去看。
却忽然听见东手边儿一阵叫嚷喝彩,这边的人流也都顺着声音往那边涌去。
“去哪边?”九宸问。
“当然是哪边热闹去哪边呀!”说着,拉着九宸,随着人流往那喝彩声寻去。
到得近处,人群已经围成里外好几层圈子。九宸身材高大,站在外圈也能看到圈中,灵汐的视线却被挡住,着急地问,“九宸,他们在看什么呀?”
“卖艺表演。”九宸道。
只听又是一阵喝彩声。灵汐急得差点便想使出仙法腾到高处去看。九宸见她那好奇心重的样子,牵着她手,找到圈子的一处缺口站定。灵汐忽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竟被九宸举了起来;此举引来一些诧异的目光,但在他们身上仅停留了一瞬,便被圈中的精彩吸引走了。
人群忽然安静,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只见圈中一个男人正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剑尖送入口中!难怪众人屏息。灵汐惊得险些叫出来。
剑尖入口,缓缓地,三分之一的剑身没入那男人体内……三分之二……只余剑柄在外。那男人就这般含着长剑,仰着头,在圈中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走了一圈。然后回到正中,又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剑身从体内抽出。观看的人群鸦雀无声,只能远远听见旁边街市作为背景的嘈杂声响。直到那锋利的剑尖从男人口中探出,掌声雷鸣而起。
九宸感到肩头被灵汐抓得有些生疼,灵汐也才意识到,“抓疼你了?对不起。”
“没事。好看吗?”
“吓死我了。”灵汐兀自惊魂未定,“放我下来吧。”
里圈恰有人离开,他们便补上去,终于蹭到了近处。这回看清楚了,圈内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方才吞剑的那位,大概三十来岁上下,身材壮硕。另一个年纪小一些,正捧着个篮子向众人收取银两;他走到之处,有人掏出些铜板碎银子,有人则转身走了。
忽听一个傲慢的声音道,“这等江湖骗术,还敢堂而皇之地收取银两?”
灵汐扭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位着清绿长袍的男子。他和灵汐他们站在圈的同侧,只能看见侧面;大概二十四五岁上下吧,身材中等,腰中悬着一柄长剑,似也是习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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