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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弟弟妹妹的差异,贺兰定并不太在意。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生长发育不一样,喜好也不同,不该同一标准去要求。阿昭好文,阿暄喜武,没什么不好。
兄妹二人亲亲热热学着字,门帘又掀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堵住了门口,是阿史那虎头来了。
「热死了!」阿史那虎头如牛饮水一般喝下两碗水,嘟囔着,「郎主帐子里的水就是甜!」
贺兰定无语翻了个白眼,「我让你们饮用水一定要静置丶过滤丶煮沸再喝。你们谁听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喝过用装牛粪的背篓装回的雪融化成的水,贺兰定立马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了。
阿史那虎头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他们郎主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要求,麻烦却很有用。只是他们会偶然偷懒,执行不到位。
阿史那虎头说起正事,「镇上的宅子已经收拾好能住人了,天气越来越热,咱们是不是可以剪羊毛了?」
「往年什么时候剪?」贺兰定问。
「六七月吧。」说完阿史那虎头又补充一句,「可是今年太热了,应该可以提前剪羊毛。」
贺兰定思索一番后做了决定,「分批剪,不能一下全剪。」草原气候多变,万一又来个倒春寒,光秃秃的羊儿们要冻死的。
如今先修剪一部羊,倘若真来了寒潮,可以将这些羊圈羊到毛毡房里保住一命。
「郎主聪明!」阿史那虎头竖起大拇指——跟着郎主,不知不觉学到了学到奇怪的动作。
第十七章
剪羊毛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往日里逆来顺受,温顺不已的羊儿们到了此时便像疯了一般。被擒住的羊儿叫得撕心裂肺,还在羊圈里的「幸存者们」瑟瑟发抖,四腿打颤。
「都是大蠢蛋,如今又不是冬日,瞎叫唤个什么。」阿昭撅着嘴嘟囔着,颇为瞧不上羊儿们这般胆小怕事的模样。
贺兰定看小孩儿一脸鄙薄的模样觉得好玩,笑道,「不过是一群羊罢了。」只是一群羊,能指望他们有什么聪明脑袋?
剪羊毛是个麻烦活儿,剪完之后的挑羊毛也不是个简单活计。绵羊们一辈子没洗过澡,在它们厚重的毛毛里什么都有,枯草片丶粪渣子丶不知其名的虫子尸体,简直是个「藏宝地」。
男人们做不来这样的细致活儿,族里的妇女们便接手了第二道工序。闲下来的男人们便自己给自己找点儿活儿干——打猎去。
「那算什么活儿,不过是去玩儿。」和族里妇女们一同挑拣羊毛的阿昭撇着嘴,看不上男人们忙里偷闲的行为。
妇人们瞧着阿昭圆鼓鼓的小脸蛋上做出大人模样的表情,一个个嗤嗤发笑,「怎么不是活儿了,要是能猎到一只野狗丶狐狸什么的,晚上就能加餐了。」
这几日,族人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笑的,眉宇间的褶皱也被和暖的西南风抚平。
天气和暖,大地复苏,嫩绿的草儿悄然间覆盖上了苍茫草原,那些躲在地底下的小动物们也探出了脑袋,就连天上的鸟儿也多了起来。
冷肃死寂的冬日终于过去了,他们即将迎来最美好丰裕的夏日,如何不令人欣喜啊。
贺兰定也加入了男人们的活动,策马奔腾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草原上,时不时地射上两箭,准头却是不行,至今还两手空空,什么都没猎到。
「热死了!」阿史那虎头踢着马肚走到贺兰定身旁,扯开身上的皮袄,直接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今年热得有些邪门了。」另一个族人则干脆把袄子给脱了,光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臂膀,「往年六月也不过才这样。」
贺兰定也热得要命,感觉头顶的辫子里蓄满了汗水。这天不仅热,还闷,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闷烧罐里。
贺兰定抬头看天,自言自语,「是不是要下雨了啊?」可是天空瓦蓝一片,一丝云影都没有,哪有丁点下雨的徵兆。
事后贺兰定感叹,自己上辈子是个南方人,恐怕自己生活在南方的那些生活经验在北方草原是不通用的。
比如,天气闷热不是都意味着将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或许预兆着的是一场大灾难。
变故是在半夜发生的,贺兰定已经入睡了,准确说,整个贺兰部落都陷入了寂静的睡梦中。突然,马儿嘶叫,羊儿冲撞羊圈,宁静的部落骤然变成了炸了锅的油锅。
族人们立马从睡梦中清醒,提着马鞭,光脚跑出帐篷,冲着闹事的牲畜们一通鞭打,嘴里更是骂骂咧咧地呵斥着。
在往日,这么一通凶狠的操作下来,便是烈马也要老实三分。可是今日的鞭子失效了,啪啪啪的鞭子破空声不仅没有使得牲畜们安静老实下来,反倒令它们闹腾得更凶了。
「昂~~~」一匹高头大马嘶吼着,它激烈甩动着脑袋,企图挣脱系在桩上的缰绳。
「大黑!冷静!」大马的主人上前安抚,企图抱住马儿的脑袋。
在往日,他们是亲密无间的主宠。主人会在饥寒的冬日省下一把豆子喂给名为大黑的马儿,而大黑也极喜欢自己的主人。
它会载着主人奔跑过草原,为主人追寻那些调皮走丢的羊儿。它会在主人给他偷偷加餐的时候调皮的用大脑袋顶顶主人的发髻,有时候饿得慌了会偷偷嚼着主人的小辫子解解馋。
总是,他们之间如亲人一般的亲密。
可是今日,这只温顺懂事的马儿疯了一般,它不认得最终心爱的主人了。只见它后蹄小退一步,躲开主人的手,前蹄扬起,冲着主人的胸膛就是一蹄子。借着这一脚的反冲力,它终于挣脱了系得松垮的缰绳,惊雷一般窜出了混乱的营地,消失在了黑茫茫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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