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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安、伍被、雷被,翁主刘陵,还有被邀请的张汤、项婉儿以及硬要跟来的霍去病,一早离开淮南王府,乘车马上肥陵山。
肥陵山,项婉儿对于这个名字陌生的很,但知道是淮南王的炼丹之所后,便明白那应该是看过的书上几经记载的八公山。
她记得书上说:刘安尚文重才,广招天下贤达饱学之士3000多人,其中最为赏识的八位: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被、雷被、伍被、晋昌被封为八公。淮南王刘安与这些门客常在肥陵山上著书立说,研究天象,编制历法,冶丹炼沙……
项婉儿支着头,让小孟撩起车帘,自己则向外看,看着宽阔的道路,还有仪卫驱开百姓,引着队伍缓缓向前……
她漫不经心地回忆:好像是《太平环宇记》中就有“昔淮南王与八公登山埋金于此,白日升天。余药在器,鸡犬舔之,皆仙。其处后皆现人马之迹,犹在,故山以八公为名”这些词句,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也正由此而出。
可惜3000名士她无法一一得见,就连那“八公”,她到现在也只见其二。可这二位也与那“得道成仙”、“仙风道骨”等词好像相去甚远。
队伍出了寿阳城,一路向北。
行进间,项婉儿看着肥陵山轮廓渐渐清晰。这里的山虽不高,却连绵不断,非常壮美、宁静,根本无法想象那“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凄惶、惨烈景象。
快到晌午时,队伍忽然停下,停在一条河旁,项婉儿一问才知道这条河就是淝水,是她在课本中看到过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跳下车,倚轼而望,只见河两岸田野里一片狼藉,收割后的稻茬、谷杆被火烧过,好像在烙上了杀戮的痕迹;而淝水河此时正静静地流淌,还没有人嘶马叫的喧嚣,只有偶尔飘过的黄叶、衰草诉说着天地的肃杀……
水,流动的水……
项婉儿虽然不会凫水,甚至在大水之中险些丢了性命,却依然喜欢这流动的河川,总觉得一个地方如果有一条无论奔腾咆哮,还是缓缓流淌的水流,那便有了灵气、有了鲜活。
她缓缓地走到水边,俯身坐下,痴痴地看着水流,一时之间有些迷惘……她想着茫茫河水将她带到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一片枯叶随波而来,打着旋,载浮载沉……
项婉儿目光茫然地随着那片叶子上缓缓移动,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就像是河水中的落叶,飘飘荡荡、无依无靠、随波逐流,不知通向何方……
“飘絮、流萍,你亦随风,我亦逐流……”一个声音蓦然在项婉儿后面响起,温雅而动听,却吓得项婉儿赶紧将自己胡乱涂在地上的字迹抹掉,可那个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风往何处,水向何方,不敢问,无人答,只身随之去,只叹命由天定,运由他人掌,全不在我。”
听身后的人将自己刚才一时感慨的涂鸦全部念出来,项婉儿低着头,手仍旧在已经看不出字迹的地上擦着……而她这次想要擦去的是心中的慌张,与被窥视内心的尴尬。她是不应该在这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写这些东西的……
只听伍被继续用那柔和温雅的声音,说道:“命由天定果然不假,但人也并非不可查。”
项婉儿抬起头,仰视着说话的人,只见他面带微笑,脸上是一种胸怀万千兵甲的莫测高深,他看着滚滚淝水河,道:“就好像这水势,此处乍然一看好似茫然无穷无尽,不知其来自何方、去往何处,但追本求源或顺流而下,则全貌可得。”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项婉儿也转头看向河水,暗想:谁能保证河流不会改道,水源不会枯竭?不然时间之河怎么会出错,让自己出现在这不应该出现的时代?
伍被看项婉儿不回应,继续平静地说着:“道家先祖也曾说过: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真,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既然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么只要能找到其中规律,人不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还能把握别人的命运。”
说到最后,项婉儿感觉到这个人声音好像充满了力量与野心,也确实让人觉得好像一切真的可以尽在掌握。可等她抬头看时,依然只看到一张飘逸、俊朗的脸,那张脸上还是挂着云淡风清的笑容……
项婉儿迷惘地看着这个男人,最初看到这个男人的熟悉感早已消失无踪,此时她只觉得看着他,仿佛就是看着那碧空下朦朦胧胧、连绵起伏的八公山,说不出的幽远、清新,却又难以窥测……
窥测?一想到这个词,项婉儿失笑,自己何德何能,有何本事能窥测、看清别人?算了,不想了,无论如何这样一个幽雅从容的男子,愿意站在自己身边,娓娓而谈,也是可遇不可求,值得纪念的事情。何苦再想东想西,浪费着山光水景,美妙的秋色……
“你们在说什么?”
正当项婉儿转头回视水面之际,一个土块飞来,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接着铿尔一声笑,霍去病出现在他们身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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