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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2页）

二人相对着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肖冬云长叹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又说：&ldo;也许，他真的有理由蔑视我们？&rdo;

李建国听得不大明白，低声&ldo;请教&rdo;：&ldo;他指谁？我们是我们四个，还是我俩？&rdo;

肖冬云又叹口气，心存内疚地说：&ldo;他除了指卫东，还能指谁呢？我们当然首先指的是我俩，也可以包括上我妹妹。&rdo;

李建国板起脸问：&ldo;他凭什么？凭什么轻蔑我们？&rdo;

&ldo;与他比起来，我们是多么轻意地就放弃了信仰啊！&rdo;

&ldo;信仰？什么信仰？&rdo;

&ldo;就是我们在&lso;文革&rso;中几乎天天发誓的那种信仰啊！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头可断，血可流，&lso;三忠于&rso;、&lso;四无限&rso;，&lso;文革&rso;中我们不是几乎天天这么发誓的吗？发誓时还热泪盈眶，还写血书……可现在呢，不须上刀山；不须下火海；不须断头；不须流血……我们只不过好比睡了一长觉，一睁眼时代变了，我们就思想落后了似的赶快跟着变。别人认为我们当时荒唐，我们也马上觉得自己当年可笑。扪心自问，我们又是怎么回事儿呢？他就不像我们，他起码还表现得是一个坚持信仰的人。仅就这一点而言，你总得承认他比我们可敬几分吧？&rdo;

由于肖冬云说到了&ldo;血书&rdo;二字，李建国的脸红了一阵。

他也学赵卫东的口吻问：&ldo;你说完了？&rdo;

肖冬云点头。

&ldo;呸！&rdo;

李建国的唾沫溅了肖冬云满脸。

&ldo;当年那也叫信仰？&rdo;

&ldo;……&rdo;

&ldo;我问你，别人把你妈妈的头发剪成鬼发了，往你爸爸脸上泼墨汁，狠踢他腿弯逼他跪下，你看着时，内心里真的拥护那种革命吗？&rdo;

&ldo;你倒是回答呀！&rdo;

&ldo;我……&rdo;

&ldo;我什么我？你们姐儿俩其实和我李建国没什么区别的！心里在恨恨地想‐‐他妈的，不怕你们闹的欢，就等将来拉清单！凡是呸过我父母，凌辱过我父母，打骂过我父母的人，我将来都要一一替我父母算总账！&rdo;

肖冬云被诬蔑似的叫起来：&ldo;你胡说，那不是我们姐妹的想法！纯粹是你个人的想法！我们当年的想法和你的想法根本不一样？！&rdo;

&ldo;不一样？怎么不一样？说出来听听嘛！&rdo;

&ldo;我们姐妹想，想……我们的父母，肯定是有罪过的，要不&lso;文革&rso;不会革到他们头上……&rdo;

&ldo;可你们父母第一天被批斗时，你们姐儿俩在家里相抱着哭作一团过，我到你家去安慰过你们，你能否认有过这件事吗？那又怎么解释？！&rdo;

肖冬云忽然往床上一扑，呜呜痛哭。

李建国顿时慌了，坐到床边，轻轻推着她肩，变换了一种赔罪似的语调说：&ldo;你哭什么呀你哭什么呀？我只不过是和你讨论讨论嘛，这也不能算是欺负你吧？&rdo;

肖冬云边哭边叫嚷：&ldo;你走你走你走！滚！滚！&rdo;

李建国也像肖冬云刚才那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长长地叹了第二口气……

他不胜忧伤地自言自语：&ldo;你还哭，我就不走。唉，还动不动就互称战友呢，才由僵尸变成活人不久，就俩俩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再过些日子，还不谁瞧着谁都不顺眼了呀。现在的人们也是的，何必多此一举把我们全都救活呢？倒莫如让我们还在岷山上做僵尸，也省得你烦我恼的了……&rdo;

肖冬云猛抬起头嚷：&ldo;你才是僵尸呢！你愿意再做僵尸，自己回到岷山上去！没人拦你！&rdo;

嚷罢，复埋下脸哭。

李建国苦笑道：&ldo;我一个人回去多孤独啊，要回去，也得动员冬梅陪我一起回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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