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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萧峰森然道：&ldo;谅你一个小卒，也没这大胆子。有人指使你来作乱，是不是！&rdo;

那兵不敢应对，索性闭紧了口不答。萧峰情知眼下绝无细细逼问的时间，右手一放一收，已扣住了他颈项，微一用力，那兵眼前一黑，连舌头也吐了出来，只听萧峰的声音在耳边一字一字地道：&ldo;要么，说，要么，死！&rdo;

那兵身悬半空，命在人手，三魂六魄都不由自主，再也无法倔强，自喉咙里挤出声音来道：&ldo;是……我……我说！&rdo;

萧峰手一放，冷喝道：&ldo;多增赋税纯属谣言，是也不是？！&rdo;

这人摔在地上，捂着喉头不住地咳嗽，连连点头道：&ldo;是……是……&rdo;

萧峰环视众军，冷冷问道：&ldo;大伙儿可听见了！赋税一事，方才都是何人传言？契丹军，又是谁来告诉你们营中有变？&rdo;

兵士们面面相觑，各自回想，当即有些人按捺不住，已喊出声来。

&ldo;啊，是了，那人面生得很，我怎么从没见过！&rdo;

&ldo;咦，刚才叫我们来校场那人哪里去了？&rdo;

&ldo;谁见到了？叫他出来！叫他出来！！&rdo;

数万人轰轰然乱作一片，交头接耳，此呼彼应，却只是找不到半个传话的人。

萧峰待他们乱得片刻，吐气扬声，喝道：&ldo;这一群jian细混入军中，造谣生事，挑拨离间，大伙儿都成了人家的杀人之刀，还不明白么！&rdo;

当叛乱之时，只消人心一稳，局势便逆。众兵卒这时骚乱一过，头脑渐渐清楚起来。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人掷下了手中长矛。这声音互相感染，霎时之间，呛啷啷之声大作，几乎所有人都掷下了兵刃。

十几个为首的十夫长百夫长抢上前来，向萧峰拜倒在地，道：&ldo;我们误信谣言，真是该死！大王恕罪！&rdo;

萧峰伸手一拦，把他们拉了起来，微笑道：&ldo;不知者不罪！各位明白便好。我担保今日之事决不追究，不必担心！&rdo;

南院众将在后观望，一个个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这时见事情平息，又惊又喜，又是佩服，还刀入鞘，上去把那jian细揪了起来，喝道：&ldo;你究竟受谁指使？快说！&rdo;

那人不敢抬头，嗫嘘道：&ldo;是……是太……太……&rdo;

他虽没说出口&ldo;太师&rdo;二字，但在场的有哪个不知？前日行刺乙辛的护卫与宫卫军隶属同族，正是物伤其类，这时一听又是太师唆使，群情激愤，顿时不知多少人汹汹叫嚷起来。

萧峰心中冷笑，暗道：&ldo;好毒计！大小官员多随皇上去了秋捺钵，此时京中统军官无人职位在我之上。若真酿成大乱，我便第一个脱不了干系！&rdo;

这时众兵卒都向那jian细怒目而视，叫骂不绝，若不是碍着萧峰在场不敢放肆，早冲上来将他乱刃分尸了。领头的军官纷纷请命道：&ldo;大王，你看这家伙怎么处置？把他交给我们可好？&rdo;耶律莫哥等也道：&ldo;大王，现下人心未定，只怕再生祸乱，不如把这jian细交给众兄弟处置，可服众意。&rdo;

萧峰也想到了这一层，略一考虑，才想出言答应，忽然身后有人唤道：&ldo;兄长，不可！&rdo;

正是：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回终

第三回五十弦翻塞外声1

数百支牛角号呜呜齐鸣，只震得林木瑟瑟，应声不绝；跟着地面颤动，尘烟飞扬，马蹄击地声如滚滚闷雷自四面八方席卷过来。

这便是《辽史&iddot;营卫志》所载：&ldo;大漠之间，多寒多风，畜牧畋渔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辽国尽有大漠，浸包长城之境，因宜为治。秋冬违寒，春夏避暑，随水糙就畋渔，岁以为常。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lso;捺钵。……秋捺钵：曰伏虎林。七月中旬，自纳凉处起牙帐，入山she鹿及虎。林在永州西北五十里。每岁车驾至，皇族而下，分布泺水侧，伺夜将半，鹿饮盐水，令猎人吹角效鹿鸣，即集而she之。谓之&lso;舐碱鹿&rso;，又名&lso;呼鹿&rso;。&rdo;

此时朝阳初升，金晖万道，照得泺水河滩上白光闪烁，天光、水光、盔甲刀枪映日反光，耀眼生花，也不知是光芒还是杀气。只见青、赤、白、黑四色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旗下骑兵披锦袍，衬铁甲，人马一色，来回驰骤，衬着四下里层林尽染，天空高远澄净，真如一幅泼墨重彩的画图。

辽人she猎，便如是军队操演，众军各依号令纵横进退，齐声嗬嗬呼喊，挺着长矛驱赶猎物。不一刻，四队骑兵分从四面围拢，将七八百头大鹿、黄羊、灰狼、野猪围在中间。偶然有一头野兽从行列的空隙中逸出，号角声作，便出来一小队纵马追赶，兜个圈子，又将那兽逼了回去。

这场围猎自夜半开始，已过了两三个时辰，这当儿骑兵终于四下合围，尖矛长绳，围得铁桶也似，除了十几头狡猾老兽或是特别精壮敏捷的逃出包围，成百野兽都给困在了垓中。只见灰狼白兔在一处狂奔乱突，麋鹿野猪并肩子四下逃窜，长糙间扑簌而起的山鸡更是不计其数。有猛兽给赶得急了，掉转身形，张开大口便扑将上来。众骑手急勒马缰，长刀出鞘，便是一番生死搏斗，顿时人喊马嘶、兽吼犬吠、号鸣鼓震，冲天而起，碎糙枯叶漫空乱飞，马蹄敲得河滩上水花迸溅，水光映日，连本来温煦的秋阳都折she得刺目起来。

一众契丹贵人列马立于阵前，当先一匹高头黄骠马上红袍玉带，正是辽主耶律洪基。这时野兽虽然猛扑狂咬，但众军只是拔刀抵御，并不拉弓，却是北方游牧的规矩，需由国主可汗发这头一箭。只听一声梆响，耶律洪基搭弓拉弦，飕地一箭，近前一头大鹿应声而殪。众军举刀过顶，山呼&ldo;万岁！&rdo;，跟着号角齐鸣，场上箭如雨下。唐人刘梦得诗云：&ldo;海天杀气薄，蛮军部伍嚣。林红叶尽变，原黑糙如烧。张罗依道口，嗾犬上山腰。瘴云四面起，腊雪半空消。箭头余鹄血，鞍傍见雉翘……&rdo;正堪为此时咏也。

日上中天，秋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阵阵吹过，风中人声马声都渐次沉寂下来，一场围猎已到了尾声。四色马队整整齐齐地列开方阵，阵前本队军士所获的猎物堆成了一座小山，有专人一一清点，论数记赏。众骑手身上、马上、刀上都溅满了血迹，不少人衣袍破碎，满面血污，却都是喜笑颜开，坐下马儿也感染了主人激战的兴奋，蹄子在地上嗒嗒敲击，低低地嘶鸣不住。

耶律洪基扬鞭而望，见猎物丰饶，禁不住满面傲然自得之色，一面指指点点地评论各队的收获，一面转头向身后一人笑道：&ldo;今儿萧兄弟怎地收获不多？敢是有什么事故？&rdo;

萧峰微微一愣，心下不由得疑惑不定。

他三更即起，披星踏露赶来见驾，却不想一见之下，耶律洪基半句政事不提。既不说召他上京，也不问昨夜叛乱，兴致勃勃地便拉着他来she猎。他待要禀报叛乱之事，才说得一声&ldo;皇上，昨夜……&rdo;便给耶律洪基截口笑道：&ldo;昨夜下围好生热闹，可惜兄弟你没赶上，she猎可不能少了，来来，与朕同去。&rdo;竟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次后纵马来去，挽弓发箭，口中三句不离猎物，竟连半分禀奏的时机也无。此时听这一句说话，更是宣他前来纯为了打猎一般。一时想不明如何回答，应声道：&ldo;微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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