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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没等吩咐，孙耀庭就主动去沏茶了。端上龙井茶，在载涛示意下，他轻轻掩上门，整个大书房内只剩下了涛贝勒与张勋两人。那间大书房，没有沙发，只按照府内的习惯，摆了几把硬木的高背坐椅。最显眼的是，书房挂着几幅名贵字画，使房间充满了一种高雅情调。除非有极特别的客人，平时，这里根本不待客。如接见，一般也只在东边小书房。

仅从这点上，孙耀庭就瞧出了这次会见的不同寻常之处。况且，张勋带来的几位身穿黄色军衣的长辫子马弁，不时地在院子里遛来遛去，更使这次会晤，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无疑，他们谈的是复辟的&ldo;绝密&rdo;，具体情形却不得而知。从事后透露的内幕来看，显然，涛贝勒参与了这场&ldo;丁巳复辟&rdo;。在此之后，逊帝溥仪便在养心殿接受了张勋的叩拜，那是&ldo;皇上&rdo;第一次与他会晤。原来，师傅们常向他吹嘘&ldo;南陆北张&rdo;（注：&ldo;南陆&rdo;即为广东的陆荣廷，&ldo;北张&rdo;，即为张勋。这是两个在&ldo;晚清&rdo;拥有兵权的实力人物。）是大清朝复辟的希望所在。当溥仪接见张勋之前，载涛与&ldo;辫帅&rdo;作了长时间秘谈，却是这段史实中鲜为人知的一个内幕。

自然，&ldo;丁巳复辟&rdo;以失败告终。然而，有关这个历史事件幕后的另一些情节，却并不一定为世人所闻‐‐这就是太监&ldo;小德张&rdo;与张勋的密谋。

早在&ldo;小德张&rdo;未出宫时，他就广交各界朋友，其中，张勋就是他在军界的&ldo;铁杆&rdo;。曾任长江上游总司令、定武上将军的张勋，喜得贵子后，还专门派轿车把小德张从天津卫接到徐州共贺&ldo;满月&rdo;。

无论宴请或唱大戏时，他都将小德张请到主宾座位上。临去徐州，小德张打算送点礼物，匆忙中也没置备妥，表面他虽山不露水不显，可一见面就摘下手上的&ldo;翠绿&rdo;班指，赠送给了张勋。当时，据说按最低估价也值两万两银子。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绝非寻常。这次&ldo;丁巳复辟&rdo;之前，张勋也专程赴天津与小德张合计过多次。

就在张勋率军赴京前，他先去了天津，见了小德张开门见山：&ldo;老弟呀，老弟，你跟我去京城吧，还保咱那&lso;小主人&rso;去，怎么样？&rdo;

&ldo;嘛？我不去，我不去……&rdo;老谋深算的小德张，轻轻一摇头，又郑重其事地说：&ldo;我去不去，这是其次的。我得先问你，&lso;复辟&rso;这事儿，你跟各省怎么合计的？&rdo;

&ldo;咳，我跟各省商量啦，&rdo;张勋得意地说：&ldo;只要&lso;皇上&rso;一登基，他们就都签字，没什么问题呀！&rdo;

&ldo;这不妥，依我说，你要嘛甭来，要来，也不能就带这几个兵来！&rdo;小德张好言相劝。

&ldo;可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呢？&rdo;张勋摊开了两手。&ldo;要我看哪，带这些兵，足矣！&rdo;

张勋又伏耳悄悄地告诉了自己的另一招杀手锏。当时，曹锟由直隶总督降为直隶巡抚，张勋为收买他，许愿事成后，封他为&lso;北洋大臣&rso;、直隶总督、内阁议政大臣。他劝段祺瑞让李长太师长，驻扎小马场，允诺如成功了，封他当九门提督。因廊房是单轨列车，李长太驻扎在那儿，就等于卡住了咽喉。曹锟在保定，如若有了情况，用不了多大会儿就能打过来。对他这个如意算盘，小德张颇不以为然。

&ldo;嘛？这么着，我是不跟你去喽！京城，我呆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得太清楚啦，就这些兵呀，镇不住啊！&rdo;说到此，小德张忙又补充了几句，算是出了一策高招：&ldo;你要是就在徐州镇守，派强兵过来，让王士珍、段祺瑞、康有为……这几个人，谁揭这盖儿都行啊！那时，你袖手甭管，可谁还不全都得听你的？&rdo;

&ldo;照你这么说，这事儿不行？&rdo;

&ldo;我看悬得乎！你就带这一营亲兵，来京城？&rdo;小德张又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再次加重了语气：&ldo;你要是拥兵&lso;复辟&rso;也行，把徐州兵全打过来才有点儿谱儿。不然，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还是那句话：&lso;不去！&rso;&rdo;

毕竟，刚愎自用的张勋没听从小德张规劝，自以为有各省附议。没想到轻而易举地&ldo;复辟&rdo;后，没过几天就又闹得一败涂地。张勋先是躲进了荷兰使馆，继而又跑到了天津。

在小德张的寓所，这哥俩见了面，张勋泪流满面，第一句话就是忏悔莫及：&ldo;老弟，老弟呀，我没听你的话，没听你的话，以至惨败如此啊！……&rdo;

&ldo;嘛？提这作嘛？既然过去了，就不提它啦，还是放宽点儿心吧。&rdo;小德张倒劝慰开他了。

由此，张勋大大地伤了元气，过了不久，就郁郁而死。（注：张勋于一九二三年九月病逝于天津。溥仪颁旨，赏陀罗经被，派载润亲奠，溥仪且为张勋撰写了碑文，追赠张勋为&ldo;太保&rdo;。）多年后，孙耀庭在天津时，听小德张在家里深深地叹息道：

&ldo;嗳，绍轩（注：张勋，字绍轩。）刚愎自用，拥兵自重。如果走了我那一招棋，进可攻，退可守，也不至于有此丧身之祸！……非人亡也，实乃天亡绍轩哪！

五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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