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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那么宋代政府维持这么一个庞大福利体系的经费是从哪里来的呢？大致而言，除了一部分来自赋税之外，还有几个来源：&ldo;内藏钱&rdo;，即皇室经费；公田的收入；常平仓的利息钱米；国营商业机构的收入，比如&ldo;僦舍钱&rdo;，即官设货栈的租金收入，宋代有着相当发达的&ldo;国企&rdo;，&ldo;国企&rdo;红利用于国民福利，天经地义。另外，南宋时还有一些官员自掏腰包办福利。

最后，我想转述洪迈《夷坚志》中的一则&ldo;优伶箴戏&rdo;故事，这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宋代的国家福利情况。这故事说的是，有伶人在内廷演出时，扮演成僧人，以类似今天对口相声的形式细述宋人的&ldo;生老病死苦&rdo;‐‐

问：&ldo;敢问生。&rdo;答：&ldo;本朝京师设有太学、辟雍，外郡即使是下州偏县，凡秀才读书，都有朝廷给予助学补贴，华屋美馔。科考中式，上可以为卿相。国家给予&lso;生&rso;的福利，没得说。&rdo;（这里的&ldo;生&rdo;，伶人理解为&ldo;书生&rdo;，指的是国家的教育福利，恰可弥补我们上面介绍的遗漏。）

问：&ldo;敢问老。&rdo;答：&ldo;从前老而孤独、贫困，必沦沟壑。今各地设立孤老院，养之终身。国家给予&lso;老&rso;的福利也没得说。&rdo;

问：&ldo;敢问病。&rdo;答：&ldo;今人不幸而有病，家贫不能拯疗，于是有安济坊，使之存活，免费差医付药，责以十全之效。国家对&lso;病&rso;的福利也是没得说。&rdo;

问：&ldo;敢问死。&rdo;答：&ldo;死者，人所不免，唯穷民无所归葬，如今朝廷择空隙地为漏泽园，无以殓，则与之棺，使得葬埋，春秋享祀，恩及泉壤。国家对&lso;死&rso;的福利也没得说。&rdo;

问：&ldo;敢问苦。&rdo;这时，伶人&ldo;瞑目不应&rdo;，露出伤感的表情，&ldo;促之再三&rdo;，才皱眉答道：&ldo;只是百姓一般受无量苦。&rdo;

看演出的宋徽宗听后&ldo;恻然长思&rdo;，却没有怪罪这名讥讽时政的伶人。

这个故事透露出两点信息：其一，宋代国家福利制度确实非常完备，涵盖国民之&ldo;生老病老&rdo;，连讽刺它的伶人也不得不承认。其二，为了维持庞大的福利支出，宋代的赋税也比较沉重，导致一般平民&ldo;受无量苦&rdo;。

事实上，宋代的确出现了一些我们在近代福利国家中常常见到的&ldo;福利病&rdo;，比如，北宋的州县为给居养院配备炊事员、保姆、乳母、勤杂工（这个福利标准是不是太高了呢？），以及添置炊具饮膳、衲衣絮被，&ldo;不免率敛&rdo;，以致&ldo;贫者乐而富者扰矣&rdo;。当时的民谚甚至有国家&ldo;不养健儿，却养乞儿；不养活人，只管死尸&rdo;之讥。官办福利机构所固有的弊病也几乎不可避免，比如，公款挥霍起来不心痛，有些居养院居然要&ldo;给酒肉食，祭醮加赠典，日用既广，糜费无艺&rdo;；又如，应付公事总是漫不经心，有些居养院混入了&ldo;少且壮者&rdo;，&ldo;游惰无图，廪食自若，官弗之察，弊孰甚焉&rdo;。

但是，不能因为出现&ldo;福利病&rdo;就否定福利制度，一个没有基本福利&ldo;兜底&rdo;的社会，是不可能安宁的。两宋天灾频仍，据学者的研究，其发生灾害的&ldo;频度之密，盖与唐代相若，而其强度与广度则更有过之&rdo;。宋代的民变也此起彼伏，300余年出现400多起民变，不过都是小股民变，很快平息。如果宋朝没有这么一个覆盖面广泛的国家福利系统，恐怕民变早就一发不可收拾。要知道，两宋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发生全国性民变的长命王朝，这里面，应有国家福利&ldo;兜底&rdo;之功。而避免官办福利弊病的办法，也不是取消福利本身，而是应当发展出强大的民间福利体系相弥补。宋代在国家福利体系之外，其实也有一个由士绅主持、覆盖面分散的民间救济体系，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宋朝是如何救助流浪乞丐的

如果你展开《清明上河图》，仔细些看，可以在画中的城门外，找到三个乞丐，一个似乎是残疾人，坐在地上乞讨，另一个是孩童，还有一个是位老妇人，可谓很有代表性。宋代商品经济发达，人口流动急剧，贫富分化悬殊，城市里出现大量流浪乞丐，是不必意外的事情。《清明上河图》表现的是北宋汴梁城清明时节的繁华市井风情，这时天气已开始转暖，街头上的流浪乞丐想来应没有冻死之虞。如果时间再往前推三四个月，寒冬季节，汴梁大雪漫漫，这时候，按照宋代的法律，国家设立的福利救济机构有义务要收养、赈济这些流浪乞丐，以免他们饥寒交迫，横死街头。

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年），朝廷颁发了&ldo;惠养乞丐法&rdo;，并于次年开始实行。&ldo;惠养乞丐法&rdo;对&ldo;乞丐&rdo;的界定比较宽泛，但凡不能自存之人，均列入&ldo;惠养&rdo;的范围。按照&ldo;惠养法&rdo;，每年十月入冬之后，天下各州政府必须&ldo;差官检视内外老病贫乏不能自存者（包括流浪乞丐）&rdo;，将他们一一登记在册，每人一日&ldo;给米豆一升，小儿半之&rdo;，每三天发放一次，从本年十一月初一开始发放，至来年三月的最后一天停止。在这个&ldo;惠养乞丐法&rdo;颁行之前，宋朝对于流浪乞丐的赈济也是一直存在的；宋室南渡之后，也继续采用&ldo;惠养乞丐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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