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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淡淡一笑:&ldo;吴老师那时经常批评我不务正业,满脑子奇思异想呢。&rdo;&ldo;那是为了你好。&rdo;吴佳说,&ldo;相信你走上社会之后,一定了解老师当年的一片苦心了吧。&rdo;&ldo;没有。&rdo;呼延云说,&ldo;毕业这几年,我唯一了解的,就是这校内校外,都越来越鬼气森森了。&rdo;&ldo;我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rdo;吴佳望着他说,&ldo;从大学到现在,你一直是个偏激的人。记住,你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世界,你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你应该读些各种&lso;心灵鸡汤&rso;类的书,让自己的心灵保持宁静、宽容……&rdo;&ldo;扯‐‐淡!&rdo;呼延云大笑起来,豪放的笑声如此嘹亮,引得那些蹑手蹑脚行走着的人们纷纷侧目。吴佳站住了,树影挡住了他的面容:&ldo;看来你还是不够成熟。&rdo;&ldo;成熟?打个比方:在犯罪现场,凶器,满地的鲜血,尸体,还有人被绑架了,同学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老师您却从容不迫地走到窗前,潇洒地打开窗户说:大家请往外面看,鸟语花香,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啊!您知道您这种行为叫什么吗?&rdo;呼延云冷冷地说‐‐&ldo;这叫转移视线,干扰调查!&rdo;儒雅的衣着。眼镜后面,倏地射出一道凶光。&ldo;好了,吴老师,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和您争论的。眼下,就有一具尸体正在等我找出凶手,有一个被绑架的朋友需要我解救。&rdo;呼延云说,&ldo;因此我想请问,7月10日夜里12点,您在做什么?&rdo;&ldo;这算什么,审讯?&rdo;&ldo;您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rdo;吴佳盯着呼延云,慢慢地说:&ldo;那天夜里,我和家里人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在学校待到11点左右,后来又到教研楼前面的花坛里坐了很久。&rdo;&ldo;有什么人看到过您吗?&rdo;呼延云问。吴佳想了想,摇摇头。&ldo;白天羽说他看见您了。&rdo;呼延云说,&ldo;您……看见他了吗?&rdo;吴佳还是摇摇头:&ldo;我坐在花坛里想事情,没有看到任何人。&rdo;
&ldo;还有个问题,您在仁济医院小白楼的112房间,有没有从cd机里拿走一张音碟?&rdo;&ldo;没有。&rdo;吴佳面无表情地说。&ldo;谢谢您。&rdo;呼延云说完,转身向校园东南角的一座红砖房走去,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这里,离开大学这么多年了,希望一切还都没有改变。铝皮包裹着的木门,窗户里面黑黢黢的,阴冷而潮湿,半地下室……小郭,现在是不是就被囚禁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的心一揪。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袖口、裤边和他的那张疲惫的脸孔一样,都黑黑的。&ldo;您好。&rdo;呼延云上前说,&ldo;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rdo;哗啦啦!一阵风声。头顶庞大的树冠疯狂地摇摆起来,将夜幕硬生生地从天空中撕下,裹在了大地之上。下雨了么?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隆隆的滚雷声,甚至噼里啪啦的落雨声,在死一样的寂静中,那么清晰。我就是一滴雨滴。过去的日子,我一直浮在云层里,随风飘动,流淌过白天和黑夜。突然,一片乌云,就像吸血蝙蝠的阴影,猝然笼罩了我,沉重的寒冷,将我凝结成一滴,于是,我从云层中坠落,坠落,坠落……啪!我砸在地上了。粉身碎骨的一瞬,我失去了一切知觉。我死了么?像跳楼者,面目全非,身下一滩鲜血汩汩地流着?我一定是死了,四周是那样的黑暗,犹如尸衣,紧紧包裹着我,没有一丝缝隙。我被埋在废弃的枯井里,身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冰冷、坚硬而沉重的泥土,唯一的气息就是尸臭,我的尸臭,我的万劫不复的腐烂……太痛苦了!让我这具死尸翻个身吧,或者,至少,活动一下手脚‐‐可是,不能。大概,这就是梦魇吧。是梦!没错的,太好了,就是梦。那次,我在夜色中走进椿树街果仁巷胡同那栋四层灰楼,受到惊吓之后,就做了这样一个梦,现在,不过是梦的重温。
那个梦里有什么?我得想一想,我得好好想一想。对了,有一个坐在房间的墙角里哭泣的女人,她哭得好凄惨好凄惨,嘤嘤的,我想上去问问她怎么回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听见清脆而略有撕裂感的&ldo;喀嚓&rdo;一声,她的脖子断了,像陈丹的妈妈一样,从白色的骨殖和韧带中间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溅得我浑身都是‐‐好多好多的血啊,我的衣服,我的双手,我的脚面,我的视网膜里,一片鲜红,鲜红,鲜红!耷拉的人头,嘴巴还一动一动地发出哭声。恐怖么?不过是梦,不要害怕,梦总有醒的时候,也许马上就要醒了……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哭声,嘤嘤的哭声。咫尺的距离!黑暗中尽管看不见,但哭声真切极了,不是从口腔里发出的,而是从嗓子眼里,从鼻腔里,从肌肤下面的血管内部!毛骨悚然。在上一次梦中,我……我大叫着往房间外面跑‐‐跑!这次我还是要跑!我……我……跑不了。她流下了泪水。刹那间恢复的意识,像雷电击中树干,瞬间的光芒,照亮的却是绝望。我的手和脚都被绳索绑得紧紧的,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我的嘴完全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就不要挣扎,不要呼喊好了。为什么我还要挣扎?还要呼喊?因为……因为我记得那个梦,那个越来越恐怖的梦!门已经消失了,四面都是铁一样冰冷的墙,我死命推那堵墙,完全没有用。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天花板像闸门一样往下压,而脚下不停翻滚着的血水却越涨越高……终于,我被牢牢卡在天花板和地板的狭小缝隙之间,仰面朝上,血水已经漫过了我的耳际。没有血水,没有,但是马上就要有了,因为她听见了那个人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停下了。哭声也像被掐断了一样,骤然消失。死寂。一道蓝色的灯光,鬼火一样,在这洞窟中幽幽地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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