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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许兰荪那一辈的留学生，虽然沐浴西风，但却不脱旧文人习气，尤重修身。因此虞绍珩再想不出这位老师能闹出什么样的&ldo;新闻&rdo;，他见诸人都笑容暧昧，自己心里诧异，面上却只是淡然而笑：

&ldo;不会吧？&rdo;转手打了张九条出去。

&ldo;哎，碰了，碰了。&rdo;叶喆一面叫着拿牌，一面啧啧道：&ldo;你早回来一个月，兴许还能讨杯喜酒喝。你老师上个月续弦，娶了一位新夫人。&rdo;

绍珩听了这话，释然笑道：&ldo;师母过世有十年了，先生续弦也是人之常情。&rdo;

叶喆舔了舔嘴唇没开口，魏景文理着牌道：&ldo;这事不在他续弦，而在他这位新夫人‐‐说是芳龄不过十七，不但是你老师班上的学生，还是他的一个世侄女。&rdo;

虞绍珩闻言，面上的诧异神色却是再掩不住了，许兰荪纵然不是道学先生，却也是个周正君子，这样的事情着实叫人意外。叶喆见状，也来了兴致，&ldo;你想不到吧？就因为这件事儿，许先生连学校的教职都辞了。&rdo;

绍珩却蹙眉道：&ldo;许先生是教冶金的，怎么会有女学生？&rdo;

魏景文听了，笑道：&ldo;那就不知道了，这事上了报纸的，可不是我们胡说。&rdo;

坐在绍珩身边的徐樱丽亦巧笑着说道：&ldo;可不是，我们舞厅里的女孩子有好几个都追着新闻看了半个月呢！想不到如今的女学生谈起恋爱来，这样果敢。&rdo;

她话音方落，在一边翻唱片的骆筱甫忽然回头道：&ldo;密斯徐这就说大话了，你那里的女孩子会套两句洋文是尽有的，不过，能把报纸标题都念下来的，恐怕还不够我一只手去数。&rdo;

徐樱丽闻言，冷笑道：&ldo;你以为舞场里的女孩子都没有念过书吗？小叶常去捧场的吴曼曼，还是华安女中毕业的呢！只有我这样的笨人，没读过什么书，不晓得子曰诗云，出来抛头露面招人笑话。&rdo;她此时语带娇嗔，神色间便不觉泄露出一缕欲擒故纵的妩媚。

骆筱甫一听，连忙赔笑道：&ldo;密斯徐太谦了，女人聪明不聪明原不在书读得多少，只看有没有一副玲珑心肠，密斯徐这样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女子，才是最聪明的。&rdo;

徐樱丽摇头道：&ldo;你这说的是绛珠仙子，我可不敢当。&rdo;

那杜建时擒住一张&ldo;七万&rdo;，转头对她笑道：&ldo;瞧瞧，&lso;&rso;里的典故都这样熟了，还说自己不读书，可见是假话。&rdo;

徐樱丽掩唇一笑，&ldo;说起来，你们男人也好笑，娶个正经的夫人，嫌没有意思，要到舞场里来；到了舞场，又偏要寻文雅正经的姑娘调戏。昨天，玫红还跟我抱怨，她干爹数落她眉眼里都是风尘气，说老头子自己一身铜臭，倒嫌她不够清高，喜欢清高的怎么不找女学生去？所以说，人家教授喜欢女学生才是相得益彰。&rdo;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笑，只纪雯勾了一边唇角，托着腮道：&ldo;要我说，男人喜欢女人哪有那么多门道？无非是喜欢年轻标致罢了。要是真喜欢有学问的，男教授怎么不喜欢女教授去？&rdo;她此言一出，骆筱甫已是笑不可抑，挑指赞道：&ldo;这是洞见。&rdo;

纪雯受了鼓励，眉眼一弯，接着道：&ldo;就譬如你们说的那位许夫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是学生也好，是长三也好，都是讨人喜欢的，倒不在她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样男人都喜欢。&rdo;

魏景文听着，点头笑道：&ldo;这话更是洞见了，黄山谷的绝妙好词‐‐扶老偏宜年小。&rdo;

叶喆见虞绍珩一直不开口说话，知道他是不欲谈论老师的是非，便有心岔开这件事，极夸张地&ldo;哎呀&rdo;了一声，&ldo;照你们这么说，我这会儿要寻个喜欢的女孩子可难了。&rdo;

一班人谈笑间，打过四圈，又吃了点心，绍珩便起身告辞，众人知道他父亲军法治家，不比旁人，虚留了两句也就作罢。只是他们要唤侍应过来兑钱，虞绍珩却是坚辞，一班人也不肯坏了规矩，他见推脱不过，便捡了个筹码捏在手里，&ldo;那我就取个彩头。&rdo;出得门来，转手便丢给了那黄头发侍应，那斯拉夫人捧着个筹码，立时眉开眼笑，一径用蹩脚的中文道谢。

叶喆一路送他出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七八分满的月亮推开薄云，团实的一圈，银亮如洗。两个人站在路边聊了几句，绍珩问道：&ldo;许先生的事怎么闹得这么厉害？&rdo;

叶喆道：&ldo;我也不清楚，听说那女孩子……啊不，该称你师母，跟你家里也认识的。不过和老师闹出恋爱，还要结婚，被她父亲断绝了关系。他们学校里沸沸扬扬，许先生就辞了职。&rdo;

&ldo;老师怎么会这么……&rdo;绍珩在他面前没有那么多顾虑，忍不住脱口道。

&ldo;那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你这位小师母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呢。几时你去拜望，记得叫我一声，好歹我也跟许先生念过几天书。&rdo;绍珩摇了摇头，两人笑笑也就不提这闲事了。

叶喆问道：&ldo;你这次回来，什么打算？&rdo;

虞绍珩道：&ldo;我打算去蔡叔叔那里，不过，还没有问我父亲的意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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