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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何苦……&rdo;不自觉地，归晚轻呢，声调略有哽涩。

何苦……明知来了也是在未愈的伤口上更添伤，为何还要来呢？犹记宫中出来那一日的深夜，半月似勾，夜露沾衣，楼盛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口中喃喃自语有声，直到见到楼澈，才伏身跪地，血迹如漆的衣服，创痍满目的脸，都借着一跪之势，掩入了稀落班驳的树影里。连从不露声色的楼澈都透出些哀痛之情。

而后，楼盛独站于院中，楼澈孤坐于书房内，静默地度过一夜。第二日，主仍是主，仆仍是仆。

&ldo;楼盛……&rdo;唤回他的心神，归晚跨进林府的门槛，却发现他依然傻愣愣地站在门外，任由打探和流言在旁盘绕。黛眉轻挑，忽瞥到他眸中痛色，干涸的眼眶空荡一片。

本不应该带他来的……是楼澈说，让他送最后一程，不然会后悔其半生。一句不悔，换两次心痛……

心微微酸涩起来，归晚跟随林家仆人往内堂而去。入目皆是缟素，凄清甚然。

染衣之死，换来三日的平静，似又涤清了一切……

出宫之时，林瑞恩守于玄吉门，林染衣守于玄育门，听皇后之言，避开了林瑞恩，对楼澈来说是幸，对楼盛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痛……两者之中，何者为重？

她越来越迷惑，世事无全，无常，无理……耳听眼见都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正如楼澈近三日来所说的解释，当初他在宫中遇围，打算从皇宫暗道中脱身，当时的情形怎容他扔下萤妃，扔下她，皇上的矛头会立刻转向她。他对她情爱不再，信义尚存，答应照拂她平安，就不会在危难时撇下她。带着萤妃逃出宫，马上叫人通信于相府，还没听到任何答复，相府已被团团围住，他在蕈园苦侯三个多时辰，眼看京城即时就要禁闭，才不得已离开京城……

这些话解了她近半年的疑惑，心中梗塞不在，却分外多了一份哀凉，如今这一切，都是用染衣的命换来的，这份解释是血染巾帼的成全……

沉思着，绕过了内院，大厅处低低地氤着啜泣声，黑色棺木居中，棺上篆刻着沉寂深重的&ldo;福&rdo;字，越过重重人群，归晚愕然地看向守在棺侧的人影。

林瑞恩静站灵堂一侧，表情比平日更清冷了几分，堂内光线稍为昏暗，牌位旁的微弱烛火映过他波澜不兴的瞳眸，除了默然，就是漠然。

归晚越过几人，径直来到堂中，敬上一柱清香，看袅袅淡烟在眼前浮过，眼前的雪白似乎化成了一片，笼罩过来，在这纯白一片中，偏镶入一道亮黄，原来堂正心摆放着一个长匣，只消一眼，归晚就猜到其中供着的，是皇上刚发的圣旨，声称林氏长女猝死于重疾，并追封林染衣为&ldo;护国公主&rdo;的手谕。真实……到底给掩埋在这长匣中了，无人开启。

&ldo;染衣……&rdo;缓放下上香的手，归晚仰首看着牌位，&ldo;多保佑他吧……&rdo;

那个从不流泪的莽汉子在为你哭泣，你可听见了？染衣……

&ldo;夫人。&rdo;林瑞恩迈上前几步，一身素白的孝服衬着他有如谪仙，对上归晚侧颊相望，&ldo;能否请夫人移步后院说话？&rdo;

他坚毅非常的神态告诉归晚不能回绝，归晚不置一词，随他安静地退出灵堂之外。轻风不识愁滋味，吹面似带三分甜。在后院停下脚步，满院ju花，花盛而蒂不落，随风瓣舞，明然淡雅。

&ldo;姐姐最爱ju花，说ju花高洁，就像凡俗人士不屈就奉承而有骨气。&rdo;

迎上他半郁半净的眸子，归晚从中探到了名为&ldo;伤痛&rdo;的情怀：&ldo;将军……&rdo;就像对着楼盛一般，她无法开口安慰什么。

&ldo;家父酷爱兵法，一生戎马生活，盼后世继承其志，可是第一胎生的居然是女儿，为此，家父半年未曾进家门一步，后来在外生了我，带回家中，从小，姐姐不曾得家父半丝疼爱，可是姐姐好强，事事争先，女儿家的东西全舍了，明明是女儿之身，偏学的是男儿之志，&rdo;林瑞恩踱到ju花之前，伸手衬起一朵似烟火半盛之ju，&ldo;姐姐遵守的是林氏家训，一生为国，征战沙场，抵御外敌，护卫皇权……&rdo;

林氏之血，应该是在沙场抗敌之时流，是该保家卫国时流，这血肉之躯，都是为君而存，为民而存，为国而存……

微微恻然，归晚怔顿半晌，低头看着ju色满院，有所悟道：&ldo;将军有话不妨直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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