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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2页）

柔福勉强接在手中，垂目一看，见瓶身上的凹雕图案是一个在樱花树下荡秋千的小小少女。瓶身玲珑，但那划花笔触却生动细致，连少女眉目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娇憨可爱，竟真与柔福有几分相似。

&ldo;我画了幅小样给官窑的工匠，命他依样划花。这工匠果然手艺不凡，雕出的图案几乎未损神韵。&rdo;赵构含笑对柔福道。

柔福冷冷一笑，一扬手，花瓶于空中划出一道粉红弧线，随即坠于一丈开外的壁根，一声脆响，迸裂四碎。

&ldo;九哥，玩物非我所需。你若有心，便给我完整的大宋江山。若不能如愿，那至少为我保住宋人的尊严。这个要求很苛刻么？竟不能得到你的回应？&rdo;

赵构此时看她的眼神，有她从未感受过的严冬寒意，像深海冰川上折she出的幽蓝的光。他一挥袖，指着那一地破碎的瓷片，说：&ldo;去，把碎片全拾起来，设法让花瓶复原如初。在做好此事之前，我不会原谅你，你亦不必再进宫。&rdo;

柔福默立片刻，忽地颔首，吐出一个字：&ldo;好。&rdo;然后缓步走去，弯身蹲下，背对赵构一片片地拾那些碎瓷片。

心底怒意徐徐消散，赵构漠然看着柔福，一脸萧索。她不知道不擅丹青的他为了画那幅小样花了多少心思与精力，百忙之中几易其稿，又以何等严苛的态度监督官窑工匠雕划烧制这个花瓶，结果精心准备的礼物成了她泄愤的牺牲品，在毁灭它之前，她甚至懒于细看。

少顷，她拾起了所有碎片，依然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似始终未发觉这其实是不敬的行为。&ldo;九哥，拾完了，我可以走了么？&rdo;她淡淡问。

他未回答。而此时她身陡然一颤，却又瞬间静止，随即站起，也不再转身告退，便自己朝外走去。

双手低敛于怀，捧着那堆瓷片，她的步履有些飘浮，仿佛走得很是艰难。这情景令赵构觉得怪异，疑惑地目送她走了数步，忽然发现，她所行经过的地面上，有一滴滴衍接成行的红色液体。

&ldo;瑗瑗！&rdo;他失声疾呼，几步抢过将她扳转身来，低头一看，见她左腕上已划出一道颇深的裂痕，是平滑整齐的切口，此时正汩汩地涌出血来。

她刚才背对着他，用拾起的瓷片切脉欲自尽。

他猛地打落她依然捧在手中的所有瓷片，一手搂住她，一手握腕捏拢她的伤口，同时怒吼：&ldo;来人！&rdo;

门边内侍回头一看亦吓得不轻，立即分头去寻包裹伤口的净布和御医。

他坐下来，将她紧紧地抱于怀中。那血一直流，从他手指fèng隙穿过，沿着两人手腕染红了素白的衣裳。他焦虑而悲伤地以唇贴上她的伤口，不想看见那刺目的红继续蔓延，但立时有腥热的液体溢满口舌之间，让他惊惧莫名。

&ldo;九哥……&rdo;怀中的柔福开始哭，伸出右手抚上他的脸：&ldo;九哥，你知道金人是怎样说你的么？我不要你变得像他们所说的那样……&rdo;

赵构匆忙点头：&ldo;我明白。你先不要说，等伤好了九哥再听你讲。&rdo;

柔福和泪凄然浅笑：&ldo;怕是待我伤一好，你也不会再听了……九哥，与其看你对金人卑躬屈膝，我宁愿先死。&rdo;

赵构再度搂紧她，让她的颊贴在自己胸前，说：&ldo;我从未说要拜迎金人，也不会接受他们册封、奉表称臣。之前不与你争辩，是不喜欢你谈论政事，和你咄咄逼人的态度。&rdo;

柔福轻叹：&ldo;但你始终是要纳币求和的吧？&rdo;

&ldo;我们现在不谈这些……&rdo;赵构抬首厉声转问赶来的内侍：&ldo;御医呢？&rdo;

内侍慌忙答：&ldo;即刻就到。&rdo;并奉上找来的白布。

赵构一手夺过，亲自为柔福包扎。柔福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勉强睁目看他，再次叹息：&ldo;九哥，那个花瓶我大概修补不好了……九哥，你也打碎了我的一样东西，和花瓶一样，怕是无法修补了……&rdo;

赵构一怔，旋即仓促微笑：&ldo;没关系，我们可以造新的。&rdo;

&ldo;是么？还会有新的？&rdo;柔福幽凉一笑，依在他怀中再无力开口，渐渐晕去。

第四章陈王宗隽&iddot;雪来香异第七节陈王

秦桧见金使以&ldo;诏谕江南&rdo;为名，猜书中必有要赵构受封册之语，知赵构难以接受，一面与金人计议，请他们改江南为宋，诏谕为国信，一面也婉言暗示赵构，劝其作好准备。但赵构一听便断然拒绝，说：&ldo;朕受祖宗二百年基业，为臣民推戴，已逾十年，岂肯受金人封册！且待画疆之后，两国各自守境，互不干涉国事，惟正旦、生辰遣使之外，平时亦不许往来，朕计已定。&rdo;

十二月丙子，金诏谕使、尚书右司侍郎张通古与明威将军、签书宣徽院事萧哲抵达临安，称先许归河南地，其余事宜以后再议。赵构命人请他们下榻于左仆she府，一时满城哗然，臣民议论纷纷，赵构便下诏说：&ldo;大金遣使前来，止为尽割陕西、河南故地，与我讲和，许还梓宫、母、兄、亲族，馀无须索。虑士民不知，妄有扇惑，尚书省榜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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